凌晨三点，深圳南山的街头安静得像个刚做完手术的病房。

我坐在深蓝L06的主驾驶位，副驾上是地平线随车工程师，俩人一边对着液晶屏一边盯着前方路口。

雨刷还在艰难地和梅雨做着无声抗争。

仪表盘上的HSD系统提示音刚响了一下，像是夜归人踩到了自家门口的地板砖。

此时，左前方的十字路口，信号灯绿得有点绝望——也许是昨晚修路的遗留物，路口只剩几辆低头赶路的出租车和一台还不太清醒的外卖电瓶车。

如果你坐在我这位置，会不会在这个时间、这个路口，赌一把“自动驾驶的极限”？

或者，你会不会在脑子里闪过一句台词：“机器，会比人更懂人类吗？”

故事得倒回几个月前。

地平线HSD系统的测试之路，好比一场刑侦剧的多线索交织。

年初，我跟着“地平线试驾大队”在北京胡同里摸爬滚打。

那时候的内测版HSD，像个刚拿到C1证的新手司机，胆子大得让人怀疑是不是被洗脑了。

它会在胡同里跟小面包车飙一把速度，遇到拐弯甚至偶尔冒险“抢跑”，像个青春期荷尔蒙爆棚的少年。

到了量产版，故事画风突变。

系统变得——怎么说——保守，谨慎，甚至有点“老干部”气质。

你可以理解为：同一个灵魂，换了套“法务部”程序。

比如深圳试驾的深蓝L06，本来整车调校偏向动感，底盘紧致，转向响应快。

但到了量产HSD手里，无论是并线还是变道，系统在判断周边安全距离时，逐帧反复确认，几乎让人产生了“是不是在等法院判决书”的错觉。

这种转变，绝不是拍脑袋的临时起意。

证据链很清晰。

首先，不同厂商对同一套HSD系统的“调味”各有千秋。

深蓝L06的策略是“有路就上”，星途ET5则更像是“只走有路，最好还有警察叔叔指挥”。

根本原因？

车型定位和目标用户的心理预期。

前者定位年轻、动感、愿意冒险，后者则主打稳重、家庭、惜命型。

厂家和地平线一起，像在调配一锅汤，咸淡全凭客户口味，系统只是个乖巧的厨子。

再来看量产版的安全策略。

说是“保守”，其实更像是“防止挨告”。

别忘了，现行法律把辅助驾驶事故的大锅直接扣在驾驶者头上。

系统再聪明，出了事还是你倒霉。

地平线也清楚这点，HSD量产版在判断风险时，倾向于“疑似有威胁就保守处置”，哪怕你在十字路口等到天明，也不会为了一次“灵巧”的表现去冒险。

这不是技术不行，而是商业现实在前，法律的天平已经预设了砝码。

不过，别以为我在歌颂“保守有理”。

我试过在北京的胡同里用测试版HSD，系统会在你还没反应过来时做出动作。

那感觉有点像你明明只想喝个白开水，助理却端上来一杯二锅头。

到了量产版，再灵活的车也变得像个老处女，生怕多踩一脚油门吓着谁。

这种割裂感，像极了刑侦剧里同一个嫌疑人的不同口供。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路口它打算怎么讲道理。

当然，技术的细节远比“激进与保守”四个字复杂。

真正的NOA（Navigate on Autopilot）城市辅助驾驶，远不是“程序跑流程”那么简单。

人类驾驶，很多时候靠的是“第六感”——对对方司机眼神、车身姿态、小动作的捕捉和预判。

但HSD只能靠激光雷达和摄像头做“机械式归纳”，一切都走流程。

人类能从出租车司机的皱纹判断他是不是要加塞，系统只能在数据丛林里慢慢分辨。

你或许会问，这种“程序化的保守”，是不是会让系统错失“灵机一动”的最佳反应时机？

没错。

比如深蓝L06遇到无保护左转，量产HSD会比司机本人慢半拍，哪怕你心里急得直挠头，系统也不会“感同身受”。

但回头一想，如果让它冒险，你愿意承担后果吗？

“辅助驾驶的快感，常常和事故报告纸一纸之隔。”

说句冷幽默：做主机厂的工程师，经常不是“造车”，而是“造免责书”。

一边追赶技术进步，一边得研究法律条文，像是在泥沼里打太极。

也许这就是“智能驾驶的成年礼”——所有的激进，最后都会变成合规的借口。

地平线的工程师们，已经习惯了把“创新”贴上限定标签，毕竟没人想在法庭上对着受害者家属解释‘我们只是想让系统更有趣’。

如果你以为HSD量产了、上车了，它就是“老司机”了，那只能说你还是太年轻。

辅助驾驶的本质，依然是“辅助”二字，NOA也不是诺亚方舟，遇到极端状况只会“及时下船”，绝不陪你硬杠到底。

系统的应急能力、数据学习能力当然在进步，但距离“人脑般的机智”还有一整个法学院那么远。

毕竟，“数据驱动才是正义之锤”。

每一次实际道路试驾，都是给系统喂数据、补脑子。

不过老实说，这样的学习效率，既不性感，也无趣——机器不会突然“开窍”，它只会比昨天更像个人类。

地平线主打“软硬件一体化”，确实给了自己不少底气。

但行业的天花板，依然悬在头顶：无数数据换来的只是“减少失误”，而不是“学会天才”。

写到这里，凌晨的路口，绿灯已经变成红灯，世界依然没有奇迹发生。

HSD系统用它一板一眼的判断，把我和副驾一起“安全”留在路口。

“理性”的胜利，往往是无声的，连句彩蛋都不肯给你留。

所以问题来了：你会愿意相信一个“绝不越雷池一步”的HSD辅助驾驶系统，还是那个偶尔会闯红灯但总能绝地求生的人类老司机？

在法条和现实、创新和合规之间，智能驾驶的未来到底该往哪边靠？

也许没人能给出标准答案。

毕竟，路是人走出来的，只是现在多了一只“电子眼”陪你一起数红绿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