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我蹲在宠物医院的走廊里,看着大黄第无数次用脑袋蹭我的手臂。它的毛发蹭得我毛衣起球,湿漉漉的鼻头在我皮肤上留下凉丝丝的触感。护士小张举着针管经过时突然停下脚步:"刘奶奶,您家这狗最近是不是总这样?"
我揉着大黄的耳朵笑:"可不是嘛,这傻孩子打从五年前就这样。"话音刚落,诊室里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响,兽医老周撞开门冲出来,手里的检查单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快送走!马上送走!"
(一)
五年前的冬天,我在垃圾站旁边捡到它时,它正把半个身子钻进馊水桶里。听见我的脚步声,沾满菜叶的狗头猛地转过来——嚯,好家伙!这哪是流浪狗,分明是头小狮子。后来才知道,它真是退役的防暴犬,左耳缺的那块肉是执行任务时被歹徒砍的。
"这狗凶得很,咬伤过三个领养人。"救助站的小伙子偷偷跟我说。可当我把肉包子递过去时,它却轻轻叼住,连我手指头都没碰到。那天我拄着拐杖要走,它突然把牵引绳叼到我脚边,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二)
大黄来家后第三天,我关节炎发作摔在浴室里。它硬是用牙咬着我的裤脚,把我一米六的身子拖到电话机旁边。后来我总跟邻居们说,这狗比我儿子还贴心——儿子在国外三年没回来了,倒是大黄天天给我叼拖鞋。
不过它有个怪癖,特别喜欢蹭我右胳膊。早晨遛弯要蹭,喂食前要蹭,连我打毛衣时都要把大脑袋拱过来。有回社区搞宠物联谊会,别人家的狗都在玩飞盘,就我家大黄,非要把我胳膊蹭破皮似的。
(三)
"您看这片子。"老周把X光片按在灯箱上,我眯起昏花的老眼,看见我胳膊皮肤底下有个芝麻大的白点。"这是它植入的警报芯片,专门训练来检测糖尿病的!"老周的声音在发抖,"它这五年不是在撒娇,是在报警啊!"
我这才想起来,上周体检报告上"血糖偏高"四个字被我用老花镜压在了茶几底下。大黄突然立起来把前爪搭在我膝盖上,湿润的黑眼睛直勾勾望着我,就像五年前在垃圾站初遇时那样。
(四)
现在大黄依然每天蹭我的胳膊,只不过改成了早晚各一次。上个月儿子视频时突然说:"妈,我辞职回国了。"屏幕那头他红着眼睛,"看见您发的检查单了......"这时大黄叼着血糖仪颠颠跑过来,尾巴扫翻了茶几上的相框——照片里,穿着警犬制服的大黄正威风凛凛地蹲在领奖台上。
昨天社区给我发了"最美邻里"的锦旗,我说这荣誉该给大黄。小张护士现在见人就念叨:"知道吗?刘奶奶家那狗不是普通狗,是会看病的白衣天使!"只有老周医生还总絮叨,说该给大黄申报个什么医疗贡献奖。
(尾声)
今早遛弯时,隔壁李老头又逗我:"听说您家这狗比亲儿子还孝顺?"我摸着大黄缺角的耳朵笑:"它呀,是老天爷派来管着我的。"大黄突然转身蹭了蹭我的手臂,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我们身上洒下晃动的光斑,像极了大黄眼睛里闪烁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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