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潍坊车管所发了个公告,洋洋洒洒几千辆鲁G、鲁V的车,登记证书、号牌、行驶证,咔嚓一下,全作废了。
这事儿本身,特没意思,就是个常规操作,跟后台删除过期优惠券一样,冰冷且高效。但你仔细品,这背后藏着的东西,就有点道诡异仙那味儿了。这哪是作废公告,这分明是一份长达7000行的,赛博世界的讣告。每一行都代表着一个钢铁灵魂的消逝,以及一个家庭故事的终结。
讲真,看到这种公告,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哦,知道了”,而是觉得,这帮车企和我们这帮消费者,都在合力上演一场盛大的、不务正业的荒诞剧。车企负责把新车造成一个带轮子的压缩毛巾,放水里就膨胀出沙发彩电大冰箱;我们呢,负责喜新厌旧,负责把昨天还爱不释手的“小甜甜”,光速打入冷宫,变成今天的“牛夫人”。
然后呢?然后就是这些“牛夫人”们,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慢慢生锈,最后变成一张A4纸上的一行冰冷小字。它们不是被淘汰的,它们是被“献祭”的。献祭给了这个“我不过了,你们也别想活”的掀桌子时代。
我总觉得,这些被作废的,不只是车。它们是一种“汽车灵魂契约”的终结。
你想想那个场景。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攒了半天钱,买了人生第一辆二手捷达,车管所办完手续,拿到那个绿本本,那一刻,他跟这台机器就缔结了某种看不见的契约。这台捷达可能空调漏氟,音响只有一个喇叭响,但它就是这个年轻人的任意门,是他的移动堡垒,是他深夜从KTV出来,唯一一个可以放声大哭的铁盒子。
几年后,他结婚了,换了辆大点的SUV,那辆捷达被卖到了二手市场,或者干脆被遗弃在某个停车场。直到有一天,它的名字出现在了这份公告上,那个曾经的年轻人,现在可能正为房贷和奶粉钱头疼的中年人,并不会知道。但那份契-约,在法律意义上,被单方面撕毁了。
是不是有点玄学?但品牌本身就是玄学。会买奔驰的人,你跟他聊性价比,他觉得你在侮辱他。会买特斯拉的人,你跟他聊内饰,他觉得你是三体人派来的间谍。这种爱真的很特别,当你真的爱过一个品牌,或者说,爱过一台车的时候,你就懂了。这种公告,就是对这种爱的官方盖章认证:对不起,你们的爱,过期了。
写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我这个比喻可能有点蠢。把一堆报废车说得这么煽情,好像有点矫情。
但事实就是如此。这7000多辆车,为什么会被“作废”?真的是因为它们不能开了吗?不全是。更多的是因为,它们打不过了。它们被时代的车轮,无情地碾了过去。
现在的汽车市场,已经不是竞争了,是修仙渡劫。要么成仙,要么成盒。今天你发布一个技术,智能座舱,800V快充,激光雷达拉满,跟雷电法王杨永信一样浑身插满电线。明天他就直接把价格打到地府,让阎王爷都得上来团购。如果说之前小米是把蛋糕端走了,那乐道就是连桌子上的蜡K烛都没放过。最好的防守是什么?是直接把餐厅给爆了,大家都没得吃。
在这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闪电战里,那些老车就像冷兵器时代的朴刀长矛,你再锋利,也顶不住对方直接掏出加特林对着你突突。你的发动机再耐用,也比不过人家车里能K歌能看电影。你的三大件再稳定,也比不过人家能自动泊车,解救每一个侧方停车困难户。
所以这些老车就只能被作废。它们不是坏了,是“不够好玩”了。这才是最残忍的。
我作为一个中年人,对此感触尤其深。因为我真的开过那种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车。我至今都记得,夏天开着我那辆二手富康,空调跟个哮喘病人一样,呼哧呼哧地喘,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但就是那台车,载着我跑业务,载着我当时的女朋友,现在的老婆,去过很多地方。它是我奋斗的见证者。
所以,我看到这份公告,我看到的不是鲁GXXXXX,我看到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故事。是那个送孩子上学后,在车里默默抽完一根烟的父亲;是那个刚拿到驾照,小心翼翼开着家里旧车上路,结果剐蹭了还不敢说的女孩;是那个跑长途的货车司机,在驾驶室里度过的无数个疲惫的夜晚。
现在,这些故事连同它们的载体,一起被格式化了。它们被作废了,被作废了,被作废了。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事儿也挺好的。坦白讲,早该清理清理这些“僵尸车”了,是好事。你看,我这个人就是这么矛盾。一方面觉得可惜,一方面又觉得高效的管理是社会进步的体现。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拧巴。
不过,最核心的逻辑并没有变。汽车的本质,正在从一个“耐用工业品”变成一个“快速消费电子产品”。这个转变是不可逆的。以前一辆车开十年是常态,现在?现在一辆车开三年,你就觉得它落后得像是上个世纪的古董,连OTA升级都救不回来。
所以,最终决定一辆车命运的,可能根本不是什么发动机技术、底盘调校。而是它能不能像手机一样,持续给你提供新鲜感。
这个逻辑推演到最后,就会得到一个非常耍流氓的结论:这些车之所以被报废,归根结底,是因为它们不够“渣”。它们太忠诚,太稳定,太工具了,以至于在新一代的“海王”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这不仅仅是7000辆车的死亡证明。
这他妈的是整个燃油车时代的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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