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们小区凉亭里的风向变了，大爷们不聊退休金，不聊孙子，开始集体研究《道法通论》和《渡劫指南》了。
起因是隔壁李叔，开着他那个四个轮子的铁皮盒子去买菜，半道上让交警给请下来喝茶了。理由很朴素，开机动车，得上牌，得有证。李叔当时就懵了，我这玩意儿不就是个大号的电动轮椅吗，怎么还要驾照了？交警同志一脸严肃，说现在这玩意儿，有个学名叫低速电动四轮车，是机动车，得遵守基本法。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这帮平日里开着“老头乐”纵横菜市场、小学门口，视交通规则为无物，把马路当自家客厅的“陆地神仙”们，突然发现，仙道有风险，飞升需考证。
讲真，这事儿的本质，不是什么驾照问题，而是两种世界观的对撞。一种是现代工业社会基于规则、效率和安全的理性世界观。另一种，是老大爷们“我开了一辈子车都没事”的经验主义玄学世界观。现在，理性世界观不装了，摊牌了，直接掀桌子，要用一本小小的驾照，把所有玄学都拉回到物理层面。
要么成仙，要么成盒。
先说这个证怎么考。交警说了，两条路给你选，C1或者C2。C1，手动挡自动挡通吃，属于高阶功法，适合那些年轻时就开过拖拉机、解放牌，身体里流淌着柴油的老炮。C2，自动挡专属，属于简化版仙法，油门刹车两脚论，对于那些一辈子没摸过方向盘的老同志，算是开了一道方便的任意门。
听起来很简单是不是？诶，重点来了。70岁以上想修这门仙法，有三个前置条件，或者说，三道天劫。
第一道劫，叫“三力测试”。记忆力、判断力、反应力。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一次神识扫描，看看你这具“肉身”还能不能支撑你进行“御器飞行”。过不了，对不起，你天赋不行，仙路就此断绝。这玩意儿就特别魔幻，一个开了一辈子车的老司机，可能就因为记不住几个破图形，被系统判定为“不宜修仙”，而一个刚满18岁的愣头青，闭着眼睛都能过。你说这找谁说理去？
更颠的是，就算你天赋异禀，考过了，拿了证，这事儿没完。每年，你都得去医院做一次年审，查视力听力手脚，然后把体检报告交上去。每年都得体检？每年？！这是把人当成一个随时可能报废的零件在管理啊。就问你怕不怕？
第二道劫，叫“法器认证”。你开的那个四个轮子的铁皮盒子，必须是工信部认证过的“合规法器”。什么叫合规？就是根正苗红，上了仙箓的。你从路边小作坊买的那些自己拼装的，没3C认证的“野生法器”，就算你有通天修为，拿着C1驾照，开出去一样给你收了。还得挂牌，还得交保险。过去那种白嫖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这等于直接告诉你，修仙，是要氪金的。
第三道劫，才是真正的“四重天劫”——科目一二三四。跟小年轻们一样，一个都不能少。科目一理论，背题，上千道题，对于记忆力已经变成压缩毛巾的大爷们来说，这不亚于背诵《山海经》。科目二倒库移库，对于那些腰间盘突出、颈椎增生的老同志，一个回头观察都能触发僵直buff。科目三路考，那更是重量级，社会车辆、外卖小哥、乱窜的电瓶车，各种野怪随机刷新，简直就是个黑暗森林。
写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把考驾照比作修仙渡劫，可能有点夸张了。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一个味儿？都是在用一套极其标准、极其反人性的流程，去筛选那些能够适应这套规则的人。
我作为一个也开过几年车的中年人，对这事儿的看法就更犬儒一点。你以为这套复杂的流程，真的是为了安全吗？是，但不全是。它真正的目的，是“劝退”。是通过提高门槛，让大部分觉得“麻烦”的老人，自动放弃“修仙”这条路。
因为真正的安全悖论在于，决定交通状况的，从来不是技术最好的那个人，而是下限最低的那个人。自动驾驶研究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迟迟落不了地？L4、L5吹得天花乱坠，为什么一上路就抓瞎？因为实验室里没有“老头乐”。
自动驾驶的关键不在特斯拉，在老头乐。
一个顶级的AI，能模拟出暴雨、能识别路障、能预判鬼探头，但它模拟不出一个老大爷开着“老头乐”，在路口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用每小时5公里的龟速，斜着插到你车前面，然后突然停下，开始思考人生。这种行为，已经超越了物理和逻辑，进入了玄学领域。三体人看了都得把舰队开走，这地球太危险了。
所以，给大爷们发驾照，让他们学交规，让他们年年体检，看起来是把他们纳入了管理体系。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是一种“官方认证”。一旦大爷拿到了驾照，开着合规的“陆地小飞舟”上路，他就从一个“Bug”，变成了一个合法的、低速的、不可预测的“玩家”。
这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规矩只能束缚守规矩的人。对于一个把“我都七十了”当成金钟罩铁布衫护体神功的人来说，驾照那12分，有时候真不够看。
所以这事的终极结论是什么？很简单，别跟趋势作对。规则来了，要么你就削足适履去适应它，要么你就干脆放弃。想开，就老老实实去渡劫，考证体检买保险，一个别少。嫌麻烦，就换个电瓶车，或者干脆11路走起。
千万别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法不责众，觉得我老我有理。因为掀桌子式的竞争法则，不止在车企之间，在马路上，也是一样的。当所有人都开始遵守规则的时候，那个不守规矩的人，就成了最显眼的目标。
最终，你会发现，马路上最强的防御，不是奔驰的标，不是沃尔沃的安全气囊，而是大爷的年龄。只要大爷躺得快，责任直接就定给对方了。你看，这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大道至简。不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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