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印着红色公章的辞退信，轻飘飘的，却压垮了我为这家公司熬过的1095个夜晚。
当我抱着那个装满了我三年青春的纸箱，在全公司的注视下，被老板的草包侄子，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时，我以为我的人生，跌入了谷底。那个剽窃我方案的王经理，正站在他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猫捉老鼠般的得意微笑。
我以为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一个努力的普通人，被资本无情碾压的悲剧。
但当我站在公司楼下，茫然四顾，拨通那个我一直以为只是个普通图书管理员的女友的电话，告诉她「晴晚，我失业了」时，故事，才刚刚开始。
电话那头，她只是温柔地说了一句「在那等我，我来接你」。五分钟后，一辆我只在梦里见过的宾利慕尚，以一种优雅而决绝的姿態，停在了我的面前。
01
周五，下午三点。
“远景科技”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我的直属上司，市场部经理王浩，也是公司CEO王总的亲侄子，正唾沫横飞地，向公司高层，汇报着他“呕心沥血”完成的，“绿洲计划”的最终方案。
PPT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图标，都熟悉得让我心在滴血。
因为，这份方案，从第一个标点符号，到最后一页的预算，都是我带领团队，熬了整整三个月，修改了二十七个版本，才最终打磨出来的。
就在昨天下午，我还信心满满地将最终版方案，交到了他的手上。
而现在，它成了王浩展示自己“卓越才华”的工具。
汇报结束，会议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CEO王总，那个坐在主位上，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侄子，点了点头。
「不错，王浩，这个方案很有想法，很大胆。后生可畏啊！」
王浩挺了挺他那啤酒肚，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他甚至还故作谦虚地看了我一眼。
「谢谢王总的夸奖。这也要感谢我们团队的成员，特别是李默，」他指了指我，「也提出了一些……嗯，基础性的建议。」
“基础性建议”。
他用这个词，轻描淡写地，抹杀了我团队三个月的所有心血。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站起身，迎着全会议室的目光。
「王总，各位领导，我有话说。」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这份‘绿洲计划’的方案，从创意构思，到市场调研，再到细节执行，每一个环节，都是由我主导，带领我的团队完成的。王经理，只是在最后，签了个字。」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惊讶，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CEO王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而王浩，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场就炸了。
「李默！你什么意思？！」他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尖利，「你的意思是，我这个经理，剽窃了你一个下属的方案吗？！你这是在公开污蔑你的上司！」
「是不是污蔑，」我平静地看着他，「只要把方案的策划过程记录，和我们团队与客户方沟通的所有邮件往来，调出来看一下，就一目了然了。」
「你……！」王浩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够了！」
CEO王总，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我的话。
他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识抬举的麻烦。
「李默，是吧？来公司三年了？」
「是的，王总。」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但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压，「公司是一个整体，讲究的是团队合作！不是让你来争功劳，搞个人英雄主义的！」
「王浩是你的上级，他的决策，代表的就是整个部门！你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你的上司，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在挑战公司的管理制度！这是在搞内部分裂！」
一顶顶大帽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扣在了我的头上。
我看着这对沆瀣一气的叔侄，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所以，王总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样了？」我问。
王总的眼睛眯了起来。
「什么叫就这样了？这件事，性质很严重！」
他转向人事部总监，声音冰冷。
「李默，无视团队，公然顶撞上司，严重扰乱会议秩序。这种没有纪律性的员工，我们公司，不需要！马上给他办理离职手续！让他立刻走人！」
即刻，走人。
多么干脆，多么利落。
我笑了。
我没有再看那对叔侄一眼，只是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当我回到工位，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整个办公室，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我。
那些平时和我称兄道弟的同事，此刻都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自己的电脑屏幕前。
只有我的实习生，一个叫小敏的姑娘，红着眼圈，偷偷塞给我一包纸巾。
我抱着那个纸箱，里面装着我三年的加班记录、获奖证书，还有那盆快要开花的仙人球。
当我经过王浩的办公室时，他正靠在老板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我。
「喂，宝贝儿？搞定了。那个不长眼的傻子，已经滚蛋了……晚上去哪庆祝？还是上次那个会所……」
我面无表情地，走进了电梯。
走出“远景科技”的大门，下午的阳光，正好。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看着这座繁华的城市，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李默。」电话那头，传来女友苏晴晚温柔的声音。
她是我们大学图书馆的管理员，一个安静得像水一样的女孩。我们在一起三年，感情一直很好。她从不问我工作上的事，也从不要求我什么。我们最大的消费，就是周末去看一场电影，吃一顿火锅。
我一直以为，她就是那种最普通的、需要我努力奋斗去保护的女孩。
「晴晚……」我的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哽咽，「我……我可能，要重新找工作了。」
「怎么了？」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
「我被开了。」我苦笑着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以为她会安慰我，或者为我感到难过。
但她却只是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
「你在公司楼下等我。别动，我来接你。」
「啊？不用了，我坐地……」
“嘟嘟嘟……”
她已经挂了电话。
我无奈地笑了笑，心想，她可能是想挤地铁过来，陪我散散心吧。
我抱着纸箱，就那么傻傻地站在路边。
五分钟后。
一阵低沉而优雅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黑色的、车身线条流畅得像艺术品一样的宾利慕尚，缓缓地，停在了我的面前。
周围的路人，纷纷投来惊艳的注目礼。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碍着了这位大佬的路。
车窗，缓缓降下。
露出的，是苏晴晚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清丽的脸。
只是此刻，她摘掉了平时常戴的黑框眼镜，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静而强大的气场。
「上车。」她看着目瞪口呆的我，言简意赅。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一个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从公司大门口传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功臣李默吗？怎么，被开除了，还有脸在这杵着？」
王浩和他叔叔，王总，正一前一后地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公司的高管。他们看样子，是要去参加什么庆功宴。
王浩看到我，又看到了我面前的宾利，脸上露出了夸张的讥笑。
「怎么？想打车？就你这副穷酸样，打得起这种豪车吗？别挡着人家老板的路！」
他身后的几个高管，也跟着发出了附和的笑声。
我抱着纸箱，窘迫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
宾利的后车门，开了。
苏晴晚，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香奈儿套装，踩着Jimmy Choo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巴黎时装周的T台上。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王浩的笑声，戛然而止。
王总和他身后的一众高管，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苏晴晚没有看他们一眼。
她径直走到我的面前，伸手，温柔地帮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
然后，她接过我手中那个沉重的纸箱，随手递给了从驾驶座上下来、穿着一身笔挺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司机。
「放后备箱。」她吩
咐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用那双美丽的眼睛，冷冷地扫了一眼，早已目瞪口呆的王浩和王总。
她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你，就是那个，开除我男朋友的人？」
然后，她不再理会他们，转头，挽住我的胳膊，脸上又恢复了那温柔的笑容。
「亲爱的，别理他们。」
「走，我们回家。我爸的公司，还等着你回去继承呢。」
02
我几乎是被苏晴晚，半拖半拽地，塞进了那辆宾利的后座。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车外，是王浩和王总那两张，由震惊、到错愕、再到惊恐的，如同调色盘一般精彩的脸。
车内，是顶级皮革和高级香氛混合的、让我感到阵阵眩晕的味道。
司机启动了车子，那辆黑色的猛兽，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车流。
我看着身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了。
「晴……晴晚……」我结结巴巴地开口，「这……这是怎么回事？这车……还有你……」
苏晴晚转过头，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歉意。
「对不起，李默。一直没告诉你。」
她从车座中间的储物格里，拿出了一瓶依云矿泉水，拧开，递给我。
「我爸，是苏振邦。」
苏振邦。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我的天灵盖。
如果说，我们市的商界，是一个金字塔。
那么，远景科技的王总，大概在金字塔的中部。
而苏振邦，这个名字，就代表着塔尖。
他是“天盛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长。一个真正的，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城市抖三抖的，商业巨擘。
而“远景科技”，在“天盛集团”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渺小得，就像一只蚂蚁。
我，李默。
一个在蚂蚁窝里，勤勤恳恳搬砖的工蚁。
我的女朋友，竟然是这片森林里，食物链顶端，那头巨龙的……独生女？
这比任何小说，都来得魔幻。
「那你……你不是在图书馆……」
「那是我们家集团旗下的一个公益基金，赞助的图书馆。」苏晴晚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调皮，「我去那里，只是因为，那里安静。而且……」
她顿了顿，看着我，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而且，我不想因为我的家庭，影响我们的感情。我想找一个，不是因为我爸的钱，而是真心喜欢我苏晴晚这个人的人。李默，这三年，你做到了。」
我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所以，刚才那句话……」
「继承我爸的公司？」她眨了眨眼，「当然是真的。不过，不是现在。我爸说了，他还没到退休的年纪。但是，他可以先给你一个公司，练练手。」
她从随身的爱马仕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我。
「这是‘天盛集团’旗下，一家全资子公司，‘创世传媒’的资料。主营业务，和你们远景科技差不多，但是规模，大概是他们的十倍。」
「我爸说，这家公司的CEO，上个月刚退休。这个位置，现在空着。他想让你，去试试。」
我接过那份文件，感觉它有千斤重。
创世传媒的CEO。
昨天，我还是一个，因为顶撞上司，而被扫地出门的，小策划。
今天，我就要变成，一个规模是我前公司十倍的，传媒公司的，CEO？
这人生的起落，未免也，太过刺激了。
「晴晚，这……这太草率了。」我苦笑着说，「我什么经验都没有……」
「我相信你。」她握住我的手，那双柔软的小手，给了我无穷的力量，「你缺的，从来不是能力，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平台。现在，我把它给你。」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
我的心情，也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地，平靜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
是的。
苏晴晚说得对。
我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我将所有才华和抱负，完全施展开来的，机会。
「好。」我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03
与此同时。
远景科技的大门口。
王浩和王总叔侄俩，还像两尊石像一样，僵在原地。
周围的高管们，也是一个个面如土色，大气都不敢喘。
宾利慕尚。
天盛集团，苏振邦。
继承公司。
这几个关键词，在他们的脑子里，反复轰炸，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商业头脑，变成了一团浆糊。
「叔……叔……」王浩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那个……那个女人……她……她真的是……」
「闭嘴！」
王总猛地转过头，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王浩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空气里。
王浩捂着脸，当场就懵了。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王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浩的鼻子，破口大骂，「我让你去接管市场部，是让你去做出成绩的！不是让你去给我惹这种天大的麻烦的！」
「你知不知道苏振邦是谁？！你知不知道天盛集团，动一动小手指，就能把我们整个远景，碾成粉末？！」
「你开除谁不好，偏偏去开除他的准女婿？！你这是想让我死啊！」
王总越说越气，越说越怕，他那张肥胖的脸，已经因为恐惧而变得惨白。
他顾不上再骂自己这个蠢侄子，连忙掏出手机，颤抖着，找到了一个他轻易不敢拨打的号码。
那是天盛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的，秘书专线。
电话接通后，王总瞬间换上了一副无比谦卑、甚至可以说是谄媚的嘴脸。
「喂，是……是钱秘书吗？我是远景科技的小王啊，王德发……」
「对对对，就是我。那个……我想跟您打听一下，苏董家的千金，是不是叫……苏晴晚？」
电话那头，钱秘书用一种公式化的、冰冷的语气回道。
「王总，董事长的家事，不是我该过问的。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另一件事。」
「就在十分钟前，我们法务部，接到了董事长的亲自指示。」
「天盛集团，将单方面，终止与贵公司，目前正在进行的所有合作项目。包括，但不限于，‘绿洲计划’的后续资金支持。」
「另外，」钱秘书顿了顿，「我们集团旗下的‘创世传媒’，新上任了一位CEO。董事长有令，让我们全力配合这位新CEO，对目前市场上的同类型公司，进行……商业整合。」
王总握着电话的手，一软。
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终止所有合作。
商业整合。
这两个词，每一个，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完了。
远景科技，完了。
04
第二天，上午十点。
创世传媒，顶层，CEO办公室。
我穿着一身崭新的、苏晴晚亲自为我挑选的阿玛尼西装，坐在这间比我之前整个部门还要大的办公室里，感觉像是在做梦。
我的面前，站着创世传媒的几位副总，和人事部的负责人。
他们每一个人，看着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陈……陈总，」人事总监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是公司目前所有核心项目的资料，和各部门负责人的名单，请您过目。」
我接过文件，点了点头。
「通知下去，半个小时后，召开全体中层以上干部会议。」
「是，陈总。」
半个小时后。
创世传媒的超大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我走上主席台，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或精明、或干练的脸，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说任何空话，直接切入了正题。
「各位，我是陈阳，创世传媒的新任CEO。」
「我今天，只宣布三件事。」
我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即刻起，公司成立一个特别项目组，由我亲自带队。目标，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从远景科技手中，抢下‘绿洲计划’的主导权。并且，我们要把它做得，比他们好一百倍。」
台下，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兴奋的骚动。
所有人都知道，远景科技，出事了。天盛集团撤资的消息，已经在业内传开。这家公司，现在就是一条搁浅的鲸鱼，只等着别人来瓜分。
我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我需要组建我自己的核心团队。人事部，立刻发布一份内部招聘公告。所有岗位，公平竞争，能者上。我不管你是什么背景，什么资历，我只看能力。」
「另外，」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向远景科技，发布一份公开的招聘信息。告诉他们，他们公司市场部的所有员工，只要愿意过来，职位，薪水，都可以在原来的基础上，上浮50%。」
挖人！
还是当着全行业的面，光明正大地挖！
台下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了。
我伸出第三根手指，声音变得冰冷而坚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在我的团队里，我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办公室政治，绝不允许，出现任何打压人才、剽窃创意的行为。」
「谁要是敢把乌烟瘴气的那一套，带到我的公司来。」
我停顿了一下，用无比清晰的、一字一句的声音说道。
「我会让他，滚得，比任何人，都难看。」
我说完，整个会议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看着台下那些，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我知道，我的第一把火，已经成功地点燃了。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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