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i6展厅里灯光明亮，空气里混杂着皮革和咖啡的味道。
一个中年男人正和销售员“拉锯战”——惠政策、赠品、分期，问得比楼下超市的阿姨还细。
旁边他的妻子和孩子隔着玻璃，像在看动物园里的熊猫。
销售员嘴角挂着标准化微笑，偶尔冒出一句：“大哥，你怎么天天来啊？”——这个“天天来”是夸奖还是吐槽，谁也分不清。
可在我看来，这比熊猫还稀有的场面背后，藏着更有意思的故事：汽车卖场的黄金时代，似乎正悄悄变成了黄金泡沫。
如果你是这位常客，会不会觉得买车跟买菜差不多？
先逛一圈，顺便看看蔚来、小鹏、理想，再对比大众、宝马，最后还得问问哪家店优惠多。
这种“上超市买车”的场景，曾让无数车企、商场、消费者为之一振。
来商场买车，跟去郊区的4S店比，省时省力，灵活得像逛服装店。
这种模式的背后，是新能源汽车新势力高举直营大旗，把门店搬进了城市最贵的CBD，最热的商场，最显眼的位置。
2023年，仅商场里的新能源汽车专卖店，全国就开出了5000多家，分布在247个城市的2200多个购物中心。
你随便走进上海的龙之梦、北京朝阳大悦城，保准能看到一排排闪闪亮的展厅，标语比健身房还激情，销售员比咖啡师还热情。
但故事总是比新闻复杂。
黄金时代的门店，如今却在撤退。
龙之梦的“新能源车街区”两年前人山人海，销售额接近30亿；现在，热度下滑，品牌撤离，有些展厅换成了奶茶铺或者健身工作室。
曾经引流的“敞篷车”成了摆设，真正愿意掏钱买车的，变成了极少数。
“你看那辆敞篷车进门率80%呢！”销售员说，但再一打听，真正成交的只剩下3.7%-4.5%，和4S店20%以上的转化率比，是个小数点后的尴尬。
这不是个案。
上海、北京、广州等一线城市的商场招商经理都差不多一个口吻：租金涨了，汽车品牌抗不住了，哪怕商场主动降价，也挽不回他们的心。
一家门店B2层，月租36万，销售额刚够交租水电，销售员天天数人头，像在数自己的发际线。
客流量30到90人，销量每月20台左右，这还是拼了命的结果。
按专业说法，这叫“流量充足，转化低效”，翻译成人话：看的人多，买的人少，亏得快。
为什么会这样？
直营模式本质上是把“流量”当“财富”，但流量不是钞票，至少在买车这件事上不是。
消费者逛商场时顺便看看车，更多是消遣、涨知识，而不是拍板。
真正有买车需求的人，依然倾向于去4S店，那里不仅能试驾，还能谈配置、保险、售后，流程闭环。
商场模式像是“浅池捕鱼”，热闹归热闹，收获寥寥。
更有趣的是，不少车企试图用“集群效应”来降低推广成本。
想象一下，一层楼里有蔚来、理想、极越、高合……消费者一站式对比，品牌们一起分流量，宣传成本理论上能降低。
可是，大家都在抢同一批潜在客户，结果变成了“你家优惠多一点，我转身就去隔壁”——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后还是亏在自己账上。
宝马的“iSpace”城市展厅项目就是个例子，本来指望推广新能源，结果发现流量上去了，销量没跟上，几年后黯然关停。
直营新势力蔚来、小鹏则更快转型，偏爱灵活的“外展活动”——临时在商圈摆展台，成本低，试错快，客户引流到门店再谈更深一步。
外展像是“捕鱼撒网”，商场店则像“养鱼等客”，一个靠效率，一个靠气氛。
说到这里，难免自嘲一下。
做汽车行业分析的，有时候像是在做侦探：不断在数据堆里找线索，拼凑故事，最后却发现凶手居然是——“消费者不买单”。
老板们喜欢流量，投资人喜欢故事，销售员喜欢人气，只有财务喜欢利润。
可惜，流量和利润之间，隔着厚厚的玻璃——就像展厅里隔着玻璃看车一样，近在咫尺，遥不可及。
当然，整个事件背后还有更深的结构性问题。
一线城市的商场租金高企，品牌要维持高曝光，必须不断投入资金，烧钱模式难以持续。
有厂商资金支持的直营品牌，还能撑一阵子；但多数依靠经销商的品牌，扛不住压力，只能撤离。
商场也不是慈善机构，租金、管理费、各种成本一分不少。
哪怕商场降租，汽车品牌也未必买账，毕竟模式本身存在“客流即转化”的逻辑漏洞。
说到底，买车不是快消品，消费决策复杂、周期长、重服务。
即便把车轰到人流中心，也难以“冲动消费”。
更有黑色幽默的是，商场里的汽车店撤了，消费者丝毫不慌，毕竟买车不能靠顺路，还是得靠刚需。
有时候想，如果买房也能在商场选房、顺手签单，房产中介怕不是要集体跳楼。
“高流量低转化”这场闹剧，并不是汽车行业独有。
想起某年服装品牌也在商场走高端直营路线，结果猛烧钱，最后玩不下去，转头回归折扣店。
行业兴衰，从来都是一场“流量幻觉与利润现实的对撞”。
那么，汽车品牌和商场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的看法是，理性回归，灵活创新。
商场汽车店不是错，外展也不是万能，关键在于找到真正匹配“高价值、低频次”的汽车消费方式。
大体量、高租金的商超店，适合做品牌展示和体验，但不能全指望成交。
未来或许是“线下体验+线上成交+专属售后”的混合模式，或者更多“活动式快闪店”，以更低成本试水新市场。
而商场本身也需要思考，是否该调整运营逻辑，把“品牌宣传”转化为“实际盈利”，否则再多的羊毛也抵不过一场寒冬。
到最后，其实所有角色都该问自己一句：你想要流量，还是利润？
你在乎曝光，还是成交？
你想让消费者顺路买车，还是让他们千里迢迢只为你而来？
这道选择题没标准答案，每个品牌每个商场都得自己试错、自己交学费。
毕竟，没有哪种模式能永远站在风口，风停了，猪都会摔下来。
所以，下次你路过商场汽车展厅时，看到销售员微笑着递上宣传册，不妨也问一句：“你们最近还撑得住吗？”或许他的回答比优惠政策更值得纪念。
毕竟，每一个模式的转型，都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持久战。
那么你怎么看？
如果你是车企老板、商场经理、还是普通消费者，你会选择流量还是利润？
你觉得汽车门店的下一站会在哪里？
这个行业，或许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而答案，永远在下一个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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