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很深,南京长江大桥下的厂房轮廓像一只沉默的巨兽。
有人说,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可在这里,它踩过的铁屑和油渍还留着痕迹。
如果你推门走进南汽老厂的车间,空气里依然有金属的味道和机器的余温。
想象一下:1958年的一个深夜,几个工人还在灯下敲打着刚下线的NJ130型卡车。
他们不会想到,几十年后,这个厂房的归属,会被写进另一个“更大”的国企的资产表里。
如果你是那里的老工人,眼见“跃进”变成“历史”,会不会也觉得时代像条永远也拐不回头的路?
南汽是谁?
别急着在百度上查公司的年表。
按档案说法,南汽的起点,是1947年山东临沂的一个修理厂。
只有37个人,几台二手机床,主要业务是把缴获来的坦克和汽车拆拆装装。
打仗的时候修枪炮,打完仗就修卡车。
1949年南下南京,占了前国民党401汽车修理厂的房子,撸起袖子干起了“造车”这件事。
1953年转国营,国家发话,汽车要自产,南汽被收编入国家计划体系。
1958年,第一辆“跃进”下线,五个月的速度,成本只有一汽的零头,成了技术进步和计划效率的典范。
跃进牌,我查过资料,周总理是拍板人。
“解放”之后是“跃进”,这名字多有时代气息。
到了70年代,南汽的轻型卡车产量全国第三,仅次于一汽二汽,“三汽”这名号不是自封,是用产量和“跃进”牌压出来的。
一时间,南京厂区的大食堂据说光馒头都要蒸上万只——车间不断,饭堂也得挑灯夜战。
故事拐到80年代,国企改革风起云涌。
南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技术引进。
1985年和意大利依维柯合作,低息贷款,没找国家要钱,合资款项全靠自己折腾。
引进的国产依维柯,成了国内轻客创新的排头兵,这一仗,南汽打得有板有眼。
可惜市场经济的浪头比技术革新来得更猛。
90年代之后,南汽想进轿车领域,但依然“卡车思维”,造出来的“家轿”样子不咋地,品控更是“见人下菜碟”:有时候油还没加满就漏,有的车还没开热就异响。
南汽没能适应买方市场,还是以前那套“产什么卖什么”的思路。
2004年买罗孚,是南汽的“豪赌”。
5300万英镑买来了MG、发动机,还有些“英国绅士的灵魂”,结果成了“中式黑色幽默”:买来了品牌,却没买来真本事,MG3、MG7市场反响一般,第一年销量3000台。
钱花得比买房都快,实际投入超过50亿,换来的是一个“高开低走”的笑话。
而此时,上汽也悄悄买走了罗孚75和25的知识产权,顺势炮制出“荣威”品牌,这就像是两家厨子各自买了对方的菜谱,结果炒出来的菜都分不清谁家祖传。
知识产权官司拉锯两年,南汽的钱包却只瘦不胖。
事情最终滑向并购的结局。
2007年,南汽被上汽以107亿整体收入囊中,跃进成了“荣威”兄弟,南汽成为上汽的全资子公司。
至此,“三汽”彻底成了历史术语,南京厂变成了上汽的生产基地。
资源整合听起来很高级,但在老南汽人看来,更多的是一次“消化与被消化”的现实。
有点像化学反应,A+B,最后只剩大写的A,B则成了“成分表”上的微量元素。
理性地讲,这不是“谁吃了谁”的简单故事。
南汽有过高光时刻,技术创新、成本控制都能写进教材。
可问题在于,创新惯性和路径依赖像隐形的手铐:卡车思维根深蒂固,等发现小轿车市场已经换了规则,南汽还在用老剧本演新戏。
买罗孚,是想“买个未来”,但这就像买彩票,不是每个花大钱的人都能中奖。
更何况国企机制下,层层内耗、拍脑袋决策的“传统艺能”,足以让一套英国发动机在国内变成“老爷车”。
我常怀疑:中国汽车工业的进化史里,南汽并非唯一“短跑选手”。
计划经济下,谁都能靠政策红利起跑,但进入市场后,拼的是持续创新和内功。
可惜,很多厂都把“船大难掉头”演成了定律。
某种意义上,南汽被并购,不是失败,是“物竞天择”,也是市场结构的自我修复。
当然,冷静归冷静,现实里的惋惜还是难免。
想象下,如果你是当年自主研发依维柯的工程师,或是推动国产跃进的总装工,看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最后改了姓,会不会夜里做梦都带点“上汽味”?
但产业变迁从不讲感情。
并购的那一天,南京厂区门口的保安没换,食堂还是那个味,只是挂的牌子变了。
说到这里,忍不住插一句黑色幽默:中国汽车圈,谁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有的厂消失了,有的牌子还在,只是读音变了。
国企的“基因”里,创新和保守的纠结永远同在。
今天的南汽,或者说“上汽南京工厂”,还在生产线轨道上吭哧吭哧,只是没人再叫它“三汽”了。
最后,留个问题给各位——“如果当初南汽没有豪赌罗孚,而是把钱花在自主研发,能不能留住自己的未来?”历史没有如果。
但每个转身的节点,都是一次命运的抉择。
你说,产业升级靠的是买买买,还是踏实造车?
每一家企业,都是一部活着的教科书,只不过,有的章节,注定要在并购公告里画下句号。
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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