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钢筋水泥的都市丛林里,每个人都在争夺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寸空间,无论是办公室里的一张桌,还是地铁里的一席座。
而我,林涛,一个普通的城市白领,刚刚用尽积蓄,在这片丛林里,为我的爱车,也为我疲惫的灵魂,搏下了一个小小的庇护所——一个专属的地下停车位。
我以为这是安宁的开始,却未曾想,这方寸之地,竟成了一场人性博弈的修罗场。
当邻居的电动车第一次悄无声息地侵占我的领地,当那句“有本事你别让我充”的嚣张挑衅如同一根毒刺扎进我的耳膜,我就知道,有些战争,避无可避。
我没有选择嘶吼与咆哮,因为我知道,对付文明世界里的野蛮人,最高明的猎手,从不动用蛮力。
我的复仇,将如午夜的寒风,悄无声息,却刺骨锥心。
一周,只需要一周,我要让他明白,有些底线,一旦跨过,就再无退路。
01
“滴——”随着门禁卡清脆的响应,地下车库的道闸缓缓升起,露出了里面昏黄而静谧的世界。
我叫林涛,今年三十岁,在这座名为“滨海”的繁华都市里,算是一个标准的“奋斗逼”。
每天挤着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铁上下班,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哪怕只是几平米的空间。
经过了长达八年的拼搏,我终于在城南这个名为“翰林华府”的小区,拥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两居室,以及一个……让我此刻心潮澎湃的地下停车位。
我的车,一辆白色的德系轿车,是我职业生涯第一个五年计划的终极奖励。
过去,它只能委屈地停在小区外的路边,每天饱受风吹日晒,还要提心吊胆地担心被贴罚单,或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刮花。
每一次下班回家,都要像鹰隼一样盘旋几圈,才能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一个临时的栖身之所。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回到家却发现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憋屈至极。
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我花了十五万,一个足以在老家小城买套小公寓首付的价格,买下了这个编号为B2-118的专属车位。
它位置极佳,就在电梯口旁边,不偏不倚,宽敞明亮。
对我而言,它不仅仅是一个停车位,它是我在这座冰冷城市里,个人领地意识的终极延伸,是我奋斗成果的实体象征。
我轻踩油门,爱车平稳地滑入车位,车轮与地面划定的黄线完美对齐,分毫不差。
熄火,拉手刹,解开安全带,我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坐在驾驶座上,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头顶的感应灯柔和地照亮着我的“领地”,空气中弥漫着水泥和淡淡的机油味,这种味道在今天闻起来,却像是顶级的香薰,让人心安。
“总算是……有个真正的家了。”我喃喃自语,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这种满足感,远比签下购房合同那一刻来得更加真实和猛烈。
然而,我这份持续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喜悦,在第二天晚上戛然而-止。
那天我加了个班,回到车库时已经快十点了。
当我驾驶着疲惫的身体和同样疲惫的车,习惯性地拐向B2-118时,眼前的一幕让我瞬间皱起了眉头。
我的车位里,赫然停着一辆红色的电动车。
车身不大,却像一坨牛皮癣一样精准地贴在我车位最中央的位置,一根长长的黑色电线从车上延伸出去,歪歪扭扭地插在旁边墙柱上的一个五孔插座里,充电指示灯一闪一闪,红得刺眼。
我愣了几秒钟,第一反应是疑惑。
是不是谁家临时有急事,借用一下?
我耐着性子把车停在旁边的过道上,打了双闪,然后下车查看。
电动车没有上锁,车头挂着一个油腻腻的送外卖的头盔。
墙上的插座,我记得很清楚,那是物业预留的公共设施电源,用于临时检修或者保洁设备充电的。
“大概是哪个送外卖的图方便吧。”我心里想着,虽然不悦,但本着与邻为善的原则,我决定先礼后兵。
我围着车位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联系方式。
我抬起头,看了看我们这栋楼的单元门,决定上楼去看看,或者在业主群里问一声。
就在我准备转身的时候,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一个穿着跨栏背心、大裤衩,趿拉着人字拖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微胖,头发稀疏,满脸油光,手里还拎着一袋刚买的啤酒和花生。
他看到我站在车位前,又看了看我的车,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歉意,反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打量。
“哥们,看什么呢?”他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
我指了指那辆电动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客气一些:“你好,请问这辆电动车是您的吗?这是我的私人车位,您看……”
他“哦”了一声,慢悠悠地晃过来,用脚踢了踢电动车的轮胎,吊儿郎当地说:“是我的。怎么了?你这车位空着也是空着,我这电动车明天要跑活儿,没电不行,借你这宝地充个电,多大点事儿。”
他的态度让我心里那点“与邻为善”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我压着火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哥,首先,这是我花钱买的私人车位,不是公共区域。其次,您充电可以,但您占了我的车位,我的车停哪里去?”
他嗤笑一声,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嘿,我说你这年轻人怎么这么较真呢?我这电动车才占多大点地方?你往边上挪挪不就能停进去了?再说了,我这不是看你没回来才停的嘛,你回来了,我挪开就是了。”说着,他懒洋洋地走过去,抓住电动车车把,极其敷衍地往旁边挪了不到半米,然后拍了拍手,一副“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的表情。
那半米的距离,对于我这辆B级车来说,简直是侮辱性的。
我要是能以那种极限角度停进去,我早就去参加世界驾驶技巧大赛了。
我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大哥,您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我的要求很简单,请您把车从我的车位上完全移开,并且以后不要再停在这里充电。”
没想到,我的强硬态度彻底点燃了他的火药桶。
他把手里的啤酒往地上一放,双手叉腰,嗓门瞬间拔高了八度:“嘿!你这小子还没完没了了是吧?我给你脸了?不就是个破车位吗?我用一下怎么了?电费是我自己家的,又没花你的钱!我告诉你,我今儿还就在这儿充了!有本事,你别让我充!”
“有本事,你别让我充!”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我死死地攥住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但我最终还是没有挥出去。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无赖和嚣张的脸,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笑。
我没有再跟他争辩一个字,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回到我的车里。
他见我“认怂”,更加得意,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念叨着:“什么玩意儿……一个破车位神气什么……”
我没有理会身后的噪音。
我发动汽车,在车库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停在了小区外的马路边。
下车,锁门,回家。
一路上,我的脑子异常的冷静。
怒火已经被一种更坚硬、更冰冷的情绪所取代。
“有本事,你别让我充。”
好的,王先生。
如你所愿。
02
回到家,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瘫在沙发上,而是径直走进了书房。
刚才在车库里那股被羞辱的怒火,此刻已经完全沉淀下来,转化成一种近乎于偏执的冷静。
我打开电脑,不是为了玩游戏或者看电影,而是开始了一场针对“敌人”的全面信息侦察。
首先,我需要确认那个无赖邻居的身份和他家的具体位置。
我记得他从电梯里出来,说明他和我住在同一栋楼。
他的外貌特征很明显,微胖,地中海发型,四十岁上下。
我在小区的业主群里开始翻查聊天记录和群成员列表。
这个过程有点像大海捞针,但我很有耐心。
我根据他拎着啤酒花生的习惯,推测他可能经常在深夜出没,或许有邻居在群里抱怨过他。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我翻到了半个月前的一条聊天记录,15楼的李姐抱怨说,总有人在楼道里抽烟,烟头乱扔,还配了一张模糊的侧影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虽然看不清脸,但那标志性的跨栏背心和微胖的身形,与我今晚见到的无赖邻居高度吻合。
有人在下面回复:“好像是12楼那个姓王的,叫王德发,老婆挺厉害的,他自己好像是跑什么货运还是外卖的。”
12楼,王德发。
目标锁定。
确认了身份,下一步就是研究他的“作案工具”——那根连接电动车和插座的电线。
我清楚地记得,那根电线是从墙柱上的插座引出的。
这种地下车库的公共插座,按理说应该连接的是公共用电的线路,由物业统一管理。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有点棘手,我总不能去把整个车库的公共用电都断掉。
但我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我们这个小区虽然是新小区,但在一些细节施工上,为了图方便,经常会出现一些不规范的操作。
比如,有些一楼的住户会私自从自己家里拉线到花园里,供自己的小院使用。
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B2-118车位旁的插座,并不是连接的公共电网,而是……直连某户人家的电表?
这个想法让我精神一振。
如果真是这样,那王德发的嚣张,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以为自己占的是公共的便宜,实际上却是在用自己的电,给我的“复仇”提供了完美的武器。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我需要找到这栋楼的电表间和线路分布图。
但这东西普通业主是拿不到的。
我没有气馁,换了个思路。
我再次穿上外套,带上手电筒,悄悄地回到了地下车库。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车库里空荡荡的,只有几盏感应灯随着我的脚步依次亮起,在寂静中投下长长的影子。
我来到我的车位前,王德发的红色电动车依旧嚣张地停在那里,充电器的红灯像一只恶魔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我没有去碰那辆车,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个插座和那根电线上。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仔细观察着插座的安装方式。
它被安装在水泥柱子的一侧,看起来有些年头,面板边缘甚至有些泛黄。
我顺着电线往上看,电线并没有直接埋入墙体,而是被包裹在白色的PVC线槽里,沿着柱子向上延伸,然后贴着天花板的边缘,一路向着电梯间的方向而去。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完全是后期加装的线路才会有的走线方式!
我像一个追踪猎物的猎人,屏住呼吸,跟随着线槽的轨迹。
线槽贴着天花板,穿过几个车位,最终汇入了一楼通往地下室的设备管道井。
这里是整栋楼所有线路的总汇集处,包括水管、煤气管、网线和电线。
管道井的门上着一把大锁,但我发现门边有一个小小的、专门为电工师傅预留的检修口,只用一颗螺丝固定着。
我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监控摄像头正对着这里。
我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军刀,拧开了那颗螺丝。
检修口的盖板应声而落,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线路。
一股混合着灰尘和塑料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用手电筒照进去,立刻就找到了那根白色的PVC线槽。
它在进入管道井后,并没有汇入那些粗壮的公共电缆,而是单独向上,与其他几十根同样规格的入户电缆并排,一直延伸到我看不到的更高楼层。
看到这里,我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了!
这个插座,就是某一个住户私自从自己家里接出来的!
而这个住户,极有可能就是12楼的王德发!
他为了方便自己给电动车充电,竟然干了这么一出偷天换日的把戏,把私家电线伪装成公共设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验证。
我需要找到12楼的电表箱,确认哪一个电闸对应着他家。
我悄悄地把检修口盖好,拧上螺丝,然后乘电梯直达12楼。
我们这栋楼的电表都安装在每一层的消防楼梯间里,一整面墙的电表箱,看起来颇为壮观。
我找到了标有“1201”到“1204”的四个电表箱。
王德发住哪一户?
我并不知道。
但这难不倒我。
我掏出手机,点开外卖APP,地址就选我们小区我们这栋12楼,然后挨个输入1201、1202……当我输入“1202”的时候,APP自动联想出了“王先生”这个收货人信息。
就是你了,1202。
我走到1202的电表箱前,那是一个小小的铁盒子,上面有一个透明的塑料盖,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空气开关。
总共有五个开关,一个总闸,另外四个分别标注着“照明”、“插座”、“空调”、“厨房”。
我的计划已经在我脑海里清晰地成型。
我不需要做什么复杂的事情,我甚至不需要跟王德发再有任何言语上的冲突。
现代人的生活,早已和电深度绑定。
没有了电,手机会变成砖块,冰箱会变成储物柜,网络会消失,光明会退去。
我要做的,就是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轻轻地,按下这个开关。
他不是叫嚣着“有本事你别让我充”吗?
我不会不让你充。
我只是,让你充不上而已。
我看着那个小小的,红色的“插座”开关,嘴角再次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我伸出手指,在开关上空悬停了片刻,感受着指尖即将触碰到的,那份掌控别人生活命脉的快感。
然后,我收回了手。
不是现在。
复仇,也需要仪式感。
我要让他先享受一下“胜利”的喜悦,然后,在他最安逸的梦境中,坠入断电的深渊。
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楼梯间,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躺在床上,我毫无睡意。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王德发那张嚣张的脸,和那句刺耳的挑衅。
但我不再愤怒,内心平静得像一口深井。
井底,正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03
复仇的第一晚,我睡得异常香甜。
生物钟在早上七点准时将我唤醒,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没有了对停车的焦虑,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焕然一新。
我慢悠悠地做了一份简单的早餐,煎了两个鸡蛋,烤了两片吐司,配上一杯热牛奶。
吃完早餐,我换好衣服,从容地走出家门。
在电梯里,我没有遇到王德发,这让我稍微有点“失望”,我其实很期待看到他今天早上的表情。
来到地下车库,我的B2-118车位,依旧被那辆红色的电动车占据着。
充电线还插在墙上,但充电器上的指示灯已经变成了绿色,显示电已充满。
看来,王德发昨晚享受了一个完整而顺畅的充电过程。
我没有在意,将车从路边开过来,停在了旁边的空车位上。
锁好车,我哼着小曲走向电梯。
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王德发和他老婆一起走了出来。
王德发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到我,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仿佛在炫耀他昨晚的“胜利”。
他老婆则是一个看起来颇为精明干练的中年女性,化着淡妆,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皮包,行色匆匆,似乎赶着去上班。
“哟,小林,这么早啊。”王德发阴阳怪气地打了个招呼,眼神却瞟向他那辆宝贝电动车。
我笑了笑,非常友好地回应:“是啊,王哥,早上好。看您这电动车,保养得真不错。”
王德发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态度,愣了一下,然后得意地拍了拍电动车的坐垫:“那是,我这可是‘战马’,每天就靠它挣钱呢。”
他老婆则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催促道:“王德发,你磨蹭什么呢?赶紧把车挪开,别占着人家的车位,像什么样子!”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婆娘就是事多!”王德发不情不愿地嘟囔着,走过去拔下充电线,然后很不情愿地将车推到了车位外的过道上。
我全程微笑着看着他们。
等他挪完车,我还特意说了一句:“谢谢您了啊,王哥。”
王德发的老婆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对我点了点头,算是致歉,然后拉着王德发匆匆走远了。
王德发被他老婆拽着,还回头给了我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我慢条斯理地将我的车停回B2-118,完美入位。
下车后,我特意看了一眼那个墙上的插座。
很好,一切都和我预想的一样。
白天在公司,我工作得心无旁骛,甚至还因为效率高,提前完成了任务,得到了主管的表扬。
我的同事都觉得我今天心情特别好,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份好心情,来源于晚上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晚上九点半,我准时回到了小区。
果不其然,我的车位再次被王德发那辆红色的电动车占据了。
这一次,他甚至连挪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停在了正中央,充电器的红灯闪烁着,仿佛在对我进行无声的嘲讽。
我连车都没下,直接把车开到旁边的一个临时访客车位上停好。
然后,我回了家,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运动服,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看了一集新出的美剧。
时钟的指针缓缓滑向十一点。
我估摸着,王德发此刻应该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刷手机,或者和他老婆聊着天,准备进入梦乡了。
而他那辆“战马”,正在我的车位上,贪婪地吸收着电力,为他明天的“征战”做准备。
是时候了。
我悄悄地打开门,像一个幽灵一样溜进了楼梯间。
深夜的楼道异常安静,只有我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
我一口气爬到12楼,心脏因为兴奋而微微加速。
我来到1202的电表箱前,深吸了一口气。
透明的塑料盖后面,那几个红色的开关静静地排列着。
我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标注着“插座”的开关。
就是它。
我的手指轻轻搭在开关上,能感受到那细微的塑料质感。
我想象着,随着我手指的动作,王德发家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或许他正在给手机充电,屏幕会瞬间暗淡;或许他老婆刚把明天要喝的牛奶放进冰箱,而冰箱的压缩机将停止轰鸣;或许他床头的Wi-Fi路由器指示灯会骤然熄灭,让他即将开始的一局游戏瞬间掉线……
最重要的是,远在地下车库深处,那个闪烁的红色充电指示灯,将会彻底熄灭。
他那匹心爱的“战马”,将得不到一丝一毫的能量补充。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我用指尖,轻轻地向下一拨。
“啪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在寂静的楼道里,却如同惊雷。
任务完成。
我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在冰冷的墙上,静静地站了一分钟。
我能想象到1202房间里可能发生的短暂混乱和咒骂。
但我不在乎。
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转身,脚步轻快地走下楼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躺在床上,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王德发明天早上发现电动车根本没充进电时,那张错愕、愤怒而又困惑的脸。
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这比和他当面争吵,甚至是大打出手,要解气一万倍。
这,就是文明人的复仇。
不动声色,却能精准地击中对方的痛点。
晚安,王德发先生。
祝你今晚,断电愉快。
### 04
第二天,我特意比平时早起了十五分钟。
我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去“围观”一下王德发的反应。
我装作晨练的样子,穿着运动服在小区里慢跑,但我的路线,却有意无意地向着地下车库的入口靠近。
果然,早上七点半左右,我看到了王德发和他老婆的身影。
他老婆依旧是那副急匆匆的样子,但王德发的脸上,却写满了烦躁和困惑。
“怎么回事啊?充了一晚上,一格电都没进去!这充电器是不是坏了?”我离得老远,就听到王德发的抱怨声。
他老婆的声音则充满了不耐烦:“你天天就知道摆弄你那破车,现在坏了吧?我跟你说,今天张姐约了我去做美容,你必须得送我去,我可不挤公交车!”
“我怎么送?车没电啊!送到半路趴窝了怎么办?”王德发的声音更大了,充满了无能狂怒。
我放慢脚步,装作刚刚跑完步的样子,从他们身边经过,还很“友好”地打了声招呼:“王哥,王嫂,早上好啊。”
王德发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有愤怒,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憋屈。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毕竟,他没有任何证据。
他老婆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林早。不好意思啊,又占你车位了,他马上就挪。”
说着,她狠狠地推了王德发一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车弄走!丢不丢人!”
王德发被老婆当着我的面呵斥,脸涨得通红,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灰溜溜地走过去,费力地推着他那辆没电的“战马”。
我注意到,他拔下充电线的时候,还特意检查了一下插头和插座,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我没有再停留,心情愉悦地回家洗澡换衣服,然后开车上班。
一路上,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昨晚那个小小的“啪嗒”声,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而这,仅仅是第二天。
当晚,我如法炮制。
依旧是等到深夜十一点,算准了王德发已经睡下,然后悄悄上到12楼,轻车熟路地拉下了他家的“插座”电闸。
第三天早上,我在电梯里“偶遇”了王德发。
他一个人,眼圈发黑,满脸的颓丧,手里还提着一个崭新的电动车充电器包装盒。
“王哥,这是……换新充电器了?”我明知故问。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血丝,无奈地叹了口气:“别提了,邪门了。昨晚换了个新的充电器,结果还是一样,一晚上电都充不进去。今天早上我老婆赶着去开会,打车花了八十多块,回来又跟我大吵一架。”
我“哦”了一声,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那可真是够倒霉的。会不会是电池的问题?”
“我也琢磨着呢!”他像是找到了知音,立刻向我大倒苦水,“我这电池才换了半年啊!按理说不应该啊!等下我就得推到修车铺去看看,这要是换块电池,又得千把块没了。真是流年不利!”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王哥,别太上火,说不定就是个小毛病。对了,您这车……还是别老停我车位上了,您看,您这天天推来推去的,也挺费劲不是?”
我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最后一层伪装的自尊。
他的脸瞬间拉了下来,眼神阴沉地看着我,冷哼一声:“用不着你教训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电梯。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这场“断电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我不再是每天都拉闸,而是变得更有“策略性”。
周三晚上,我让他顺利充电。
周四早上,我甚至看到他骑着电动车春风得意地出了小区。
但到了周四晚上,我又一次拉下了电闸。
这种时好时坏的“薛定谔式充电”,比持续的故障更能折磨一个人的神经。
王德发彻底陷入了混乱。
我开始通过各种渠道“观察”他的生活。
从业主群的只言片语,从电梯里的偶遇,从楼下大妈的闲聊,我拼凑出了王德发这几天的悲惨生活。
他的电动车因为反复断电和充电不足,电池性能急剧下降,续航里程大打折扣,导致他送外卖的效率直线下降,好几次因为超时被顾客差评、被平台罚款。
他家的冰箱因为总是在半夜断电,里面的肉和菜坏了好几次。
他老婆精心炖的一锅燕窝,就因为半夜停电,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已经馊了,为此两人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
他的手机因为习惯了睡前不插上充电,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全是红色的低电量警告,严重影响了他白天的社交和娱乐。
他甚至因为手机没电,错过了一个重要的抢单通知。
整个1202室,仿佛被一团神秘的厄运所笼罩。
王德发开始变得疑神疑鬼。
他先是怀疑充电器,换了新的。
然后怀疑电池,花了一千二百块换了新电池。
接着,他开始怀疑是插座的问题,自己买来了工具,把墙上的插座面板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结果还是一样。
最后,他甚至打电话把电力公司的维修师傅都叫来了。
师傅拿着专业的仪器检测了半天,从他家的电表到地库的插座,线路通畅,电压稳定,得出的结论是:“线路没问题,可能是你电器自己的毛病。”
电力公司的师傅走后,王德发一个人蹲在我的车位前,对着那个插座,茫然地抽着烟,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我下班回家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我把车停好,走到他身边,蹲下来,用一种关切的语气问道:“王哥,还没弄好呢?要不……咱报警吧?我感觉这事儿有点邪乎,别是有人故意捣乱吧?”
我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一种恍然大悟的偏执。
“对……对!是有人在搞鬼!一定是有人在搞鬼!”他喃喃自语,然后眼神变得无比怨毒,“妈的,要是让我抓到是谁,我非扒了他的皮!”
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王哥,别激动。有事好商量嘛。”
说完,我转身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陷入了更深的猜忌之中。
我知道,鱼儿,马上就要咬钩了。
我的计划,即将进入最关键的收网阶段。
05
王德发真的开始变得神经质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明显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在电梯里碰到,他也一言不发,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对于他的怀疑,我毫不在意,甚至还有点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依旧每天对他笑脸相迎,礼貌地打招呼,表现得像一个十足的热心肠邻居。
我的坦然,反而加重了他的疑心病。
他肯定在想,如果真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还能这么镇定自若?
如果不是我,那还能是谁?
这种心理上的折磨,远比肉体上的惩罚来得更猛烈。
周六的晚上,是我计划中的“决战之夜”。
这一周的第七天,我决定给他来一记最狠的。
我知道王德发周末通常会接更多的外卖单,对电动车的依赖也最大。
晚上十点,我像往常一样,把车停在旁边的空位上,眼睁睁看着他的“战马”再次霸占我的B2-118,充电灯闪烁着嚣张的红光。
我回到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等到十一点。
我决定把时间提前。
十点半,我估摸着他刚刚洗漱完毕,可能正准备享受一下周末的夜生活,比如打打游戏,或者看个电影。
我换上深色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悄悄地出门了。
这一次,我没有直接去12楼。
我先是乘电梯下到地下一层,然后从消防楼梯,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爬向12楼。
我每一步都踩得很轻,整个楼道里只有我沉重的呼吸声。
来到1202的电表箱前,我没有立刻动手。
我侧耳倾听,隐约能听到从门缝里传出的电视声和王德发老婆的笑声。
看来,他们正在看什么搞笑的综艺节目。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我伸出手,不再是只拨下“插座”那一个开关。
我的手指,停留在了最上方,那个红色的,标着“总闸”的开关上。
去你妈的综艺节目。
去你妈的周末夜生活。
今晚,让你们一家,提前体验一下原始社会的感觉。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向下一拨!
“啪嗒!”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响亮的断裂声,在寂静中炸响。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听到了1202房间里传来了“啊”的一声尖叫,紧接着是电视声、笑声的戛然而止,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死寂。
我能想象到,黑暗瞬间吞噬了他们的客厅,王德发和他老婆在黑暗中面面相觑的惊恐表情。
我没有停留,立刻转身,飞快地冲下楼梯。
我没有坐电梯,而是一口气从12楼跑回了自己家。
关上门,我靠在门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因为刺激和兴奋而疯狂地跳动。
过了大概五分钟,我听到外面传来王德发骂骂咧咧的声音和用脚踹电表箱的巨响。
“操!谁他妈把老子总闸给拉了!是不是又是你,物业!我操你妈!”
他的怒吼在楼道里回荡,充满了气急败坏的疯狂。
紧接着,是灯光亮起的声音,他应该是自己把闸给合上了。
我笑了。
我知道,他已经彻底被逼疯了。
一个正常人,在家里突然断电,第一反应是检查自家电路,而他,已经偏执地认为是有人在故意整他。
而我,就是要让他这样想。
我回到卧室,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
我知道,他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他会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家里来回踱步,思考着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而我,给了他一个最明显的怀疑对象——我。
但我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他所有的怀疑,都只是猜测。
这种抓不住把柄的愤怒,会把他最后一点理智也燃烧殆尽。
果然,凌晨一点多,我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安装在我家猫眼上的智能门铃发来的提醒:有人在门口长时间逗留。
我没有开灯,悄悄地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向外看去。
走廊的声控灯已经熄灭,一片黑暗。
但在那片黑暗中,我清楚地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正鬼鬼祟祟地贴在我的门上,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那身形,那姿态,毫无疑问,就是王德发。
他以为我睡着了,想来刺探军情?
还是想干点别的什么?
我的嘴角,再次浮现出冰冷的笑容。
你终于来了,王德发。
这场游戏的最后一块拼图,就差你了。
我没有出声,也没有开门。
我就这样站在门后,与门外那个鬼祟的身影,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峙。
我知道,他今晚的行动,已经落入了我最后的陷阱。
就在这时,我看到黑暗中,他似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在我的门锁附近,开始捣鼓起来。
那东西很小,但在寂静的夜里,我还是听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
他……想撬我的锁?
我的瞳孔,瞬间收缩。
事情的发展,开始朝着一个我没有预料到,但却更加刺激的方向滑去。
王德发,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我悄悄地拿出手机,对准猫眼,按下了录像键。
同时,我拨通了物业保安室的电话,用尽可能低,但又清晰可闻的声音说道:“喂,保安吗?我住B座1801,我怀疑有人在撬我的门锁,你们赶紧上来看看!”
电话那头传来保安急促的回应。
而门外,王德发似乎听到了我房间里传出的微弱声音,撬锁的动作猛地一停。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知道,好戏,正式开场了。
06
门外的王德发显然是被我房间里传出的微弱通话声惊动了。
他撬锁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原地。
我透过猫眼,能清晰地看到他那张隐藏在阴影里的脸,写满了惊慌失措。
他做梦也想不到,我根本没睡,而且正在以逸待劳,等着他自投罗网。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他似乎反应了过来,猛地收回了手里的工具,转身就想溜。
晚了!
我算准了时机,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猛地拉开了房门!
“王哥!这么晚了,在我家门口……干嘛呢?”
我堵在门口,双臂环抱,脸上带着一种玩味的、冰冷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走廊的声控灯因为我开门的动作,“啪”的一声应声亮起,惨白的光线瞬间将他笼罩,让他那张惊恐万状的脸无所遁形。
王德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低头一看,是一串小巧的,类似开锁工具的东西。
“你……你……你没睡?”王德发语无伦次,眼神躲闪,完全不敢与我对视。
他此刻的狼狈,与一周前那个嚣张跋扈、叫嚣着“有本事你别让我充”的无赖,判若两人。
“我睡不着啊。”我慢悠悠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他的心里,“总感觉这几天小区不太平,老有怪事发生。这不,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我门口搞小动作,我寻思着是不是进贼了,就起来看看。没想到,是王哥你啊。”
我的话里充满了暗示和嘲讽,王德发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之前所有的断电,所有的“意外”,所有的“邪门”,源头都在眼前这个笑得像魔鬼一样的年轻人身上!
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惊恐和羞辱之后,是无尽的愤怒。
“是你!原来一直是你小子在背后搞鬼!”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仿佛要喷出火来。
那是一种被戏耍、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极致愤怒。
“搞鬼?我搞什么鬼了?”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指了指地上那串开锁工具,“我倒是想问问王哥,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带着这玩意儿,在我家门口研究什么呢?是对我家的门锁结构感兴趣,还是想进来喝杯茶?”
“你……”王德发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撬锁被当场抓住,已经彻底理亏。
但他不甘心,一周来的憋屈和损失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猛地一跺脚,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少他妈装蒜!就是你!肯定是你把我家电闸拉了!我操你妈的,你个小瘪三,敢阴我?老子今天弄死你!”
说着,他那肥硕的身躯就恶狠狠地向我扑了过来,那架势,是要跟我拼命。
我早有防备,身子一侧,轻松躲过了他的冲撞。
同时,我抬脚精准地一勾,将掉在地上的那串开-锁-工具勾到了我的脚边。
“叮铃铃——”
就在这时,楼道尽头的电梯门开了,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拿着警棍和手电筒,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为首的保安队长一脸严肃地喝道。
我立刻举起手,指向还在因为扑空而踉跄的王德发,大声说道:“保安大哥!是我报的警!这个人,1202的住户王德发,他刚才在撬我的门锁,被我当场抓住了!证据就在地上!”
保安的到来,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王德发刚刚燃起的怒火。
他看到保安,整个人都傻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保安队长走过来,用手电筒照了照地上的工具,又看了看王德发,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王德发?又是你?上次在楼下跟人吵架的也是你吧?三更半夜不睡觉,你带这玩意儿在人家门口干什么?”
“我……我没有……我就是路过……”王德发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声音却虚弱无力。
“路过?”我冷笑一声,弯腰捡起了那串工具,递给保安队长,“保安大哥,您是专业的,您看看这是不是路过该带的东西。而且,我的智能猫眼已经把他刚才撬锁的全过程都录下来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撬锁入户未遂,这算什么性质,我想警察同志会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的。”
“录像?”听到这两个字,王德发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撬锁,这可不是邻里纠纷那么简单了,这已经是犯罪行为了。
他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愤怒,而是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保安队长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拿出对讲机,沉声说道:“总台,B座1801有入室盗窃未遂,嫌疑人已被控制,立刻报警!”
“别!别报警!”王德发听到“报警”两个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尖叫起来。
他扑通一声,竟然……竟然直接跪在了我面前!
这一跪,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兄弟!林兄弟!大哥错了!大哥真的错了!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千万别报警!我就是一时糊涂,被气昏了头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这要是留了案底,我这辈子就毁了啊!”王德发抱着我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着,那场面,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我低头看着他,看着这个几天前还对我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跪在我的脚下。
我心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但我没有立刻说话,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保安队长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我,又看看跪在地上的王德发,问道:“小林是吧?你看这……这事怎么处理?”
我蹲下身,与王德发平视,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王哥,你看,现在不是挺好沟通的吗?早这样,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的声音很轻,但在王德发听来,却如同恶魔的低语。
他浑身一颤,哭得更凶了:“是是是,是我的错,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林老弟,不,林大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我笑了笑,站起身,对保安队长说:“保安大哥,麻烦你们了。我看这也就是一场误会,王哥可能是喝多了走错门了。报警……我看就算了吧,都是邻里邻居的,闹到警察局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当然不是真的想放过他。
我知道,一旦报警,虽然能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但后续的流程会非常麻烦,而且也未必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我想要的,是彻底地,从精神上,击垮他。
让他知道,有些人,是他永远惹不起的。
07
听到我说“算了”,保安队长明显松了一口气。
毕竟,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尤其是在这种高档小区,传出去对物业名声也不好。
他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王德发,又看了看我,最终点了点头:“行,小林,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尊重你的意见。不过,王德发,我可警告你,再有下次,我们物业绝对不会姑息!”
王德发如同得到了特赦令,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谢谢队长,谢谢队长!我再也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保安队长又叮嘱了几句,便带着另一名保安离开了。
楼道里,瞬间只剩下我和跪在我脚下的王德发。
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诡异。
我没有扶他,也没有让他起来,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着,肥硕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像一头等待审判的肥猪。
“起来吧,王哥。”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跪着像什么样子,让你老婆孩子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王德发浑身一激灵,这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不敢看我,只是低着头,搓着手,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林……林老弟,今天这事……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高抬贵手。”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谢我?”我冷笑一声,“王哥,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你三更半夜撬我家门,我没报警抓你,你居然还觉得应该谢谢我?”
王德发被我问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是被你……”他想说“被你整的”,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知道,现在他没有任何资格跟我谈条件。
拉电闸的事,我没有承认,他也没有证据。
而他撬锁,可是人赃并获。
“被我什么?”我步步紧逼,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脸上,“王哥,做人要讲道理。你占我的车位,还对我恶语相向,这事是你挑起来的,对吧?”
“是……是……”他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
“你为了自己充电方便,私自从家里拉电线到地库,伪装成公共设施,占国家的便宜,这事你做了,对吧?”
王德发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是……”
“这一周,你家是不是老断电?”我话锋一转,终于提到了正题。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继续说:“别那么看着我。我可什么都没干。不过,我们小区这电路,确实有点老化了,你说对吧?有时候电压不稳,空气开关就容易跳闸。尤其是像你家这样,私自接了那么长的线,还带个大功率的电动车,线路负荷一高,跳闸不是很正常吗?”
我把一切都归结为“正常”和“意外”,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可以抓住的把柄。
但我们俩都心知肚明,这“意外”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王德发沉默了。
他是个无赖,但他不是傻子。
他知道我这是在给他台阶下,同时也是在敲打他。
他如果顺着我的话说,就等于默认了自己理亏在先。
“林老弟,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终于放弃了挣扎,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问道。
他知道,今晚他要是不让我满意,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不得安生。
那个录像,就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想怎么样?”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然后缓缓地踱步到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胸口,“我不想怎么样。我这个人,很简单。我的东西,你不能碰。我的底线,你不能踩。就这么简单。”
我的语气很轻,但王德发却吓得后退了一步。
“王哥,咱们来算一笔账吧。”我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但在王德发看来,这笑容比魔鬼还可怕。
“算账?”他一脸茫然。
“对,算账。”我掰着手指,一项一项地给他数,“第一,我的车位,市价十五万。你白白占用了我一周,虽然没耽误我停车,但也给我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困扰。这个精神损失费,你说该怎么算?”
“第二,你对我进行人格侮辱和言语威胁,那句‘有本事你别让我充’,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这对我造成的心理创伤,又该怎么算?”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撬我的门。虽然未遂,但已经对我的人身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我这几天晚上肯定都睡不着觉了,得去看心理医生。这笔医疗费,你说,是不是也该你来出?”
我每说一条,王德发的脸色就白一分。
等我说完,他的脸已经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惊恐的样子,心里畅快到了极点。
我没有直接说出拉电闸的事,而是将所有的“罪名”都归结到他自己犯下的错误上,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才是诛心!
“林……林老弟……你……你直说吧,要……要多少钱……”他声音颤抖地问道,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
我看着他,心里快速盘算着。
要得太少,起不到惩戒的作用;要得太多,把他逼急了,万一他破罐子破摔,对我也不利。
我要的,不仅是钱,更是一种彻底的臣服。
我伸出了两根手指。
### 08
看到我伸出的两根手指,王德发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猜测。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林……林老弟,你这是……两万?”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和绝望。
两万块,对于他这种靠跑外卖挣辛苦钱的人来说,无异于割肉。
我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变得高深莫测。
“不是两万?”王德发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眼睛都亮了起来,“那是……两百?林老弟,两百是不是太少了点?要不……要不我给您五百,不,一千!就当是给您赔罪了!”
他以为我只是想象征性地惩罚他一下,态度瞬间变得有些“大方”起来。
我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我再次摇了摇头,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吐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数字:
“是两千。”
“两千?”王德发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两千块?”
“对,两千块。”我点了点头,语气不容置疑,“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
王德发傻眼了。
这个数字,太微妙了。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刚好卡在他一个月的收入和心理承受能力的临界点上。
如果我要两万,他可能会狗急跳墙,跟我鱼死网破。
如果我要两百,那根本不痛不痒,起不到任何教训的作用。
而两千块,刚好能让他感到剧痛,让他记忆深刻,但又不至于把他逼上绝路。
这笔钱,他拿得出来,但绝对会让他心疼好几个月。
“为……为什么是两千?”王德发不甘心地问道,“这……这也太多了……”
“多吗?”我反问道,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王哥,我给你算算这笔账,你看多不多。”
我再次伸出手指,这一次,我是在帮他“算命”。
“第一,我这套房子,加上车位,小五百万。我能花十五万买个车位,你觉得我会在乎你这两千块钱吗?我要的不是钱,是道理,是态度!”
“第二,你撬我家门,这事如果报警,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撬锁未遂,属于情节较重,至少是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王哥,你算算,你进去蹲十天,得少赚多少钱?你的外卖平台账号会不会因为这个被封?你老婆孩子怎么看你?你以后在这小区还抬得起头吗?我没报警,让你免了牢狱之灾和案底,只让你赔偿两千块钱的精神损失费,你觉得多吗?”
“第三,”我顿了顿,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那辆宝贝电动车,新换的电池,花了一千二吧?我听说,电池最怕的就是充电的时候反复断电,对寿命损伤最大。你这块新电池,经过这一周的‘折腾’,估计性能也剩不下多少了。
我这人比较公道,剩下的八百块,就当是……你这一周,占用我车位的‘电费’和‘场地租赁费’了。
毕竟,你充电用的,可是你自家的电,对吧?”
当我提到“电费”两个字时,王德发浑身剧烈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样!
他猛地抬起头,满脸骇然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我根本不是在跟他勒索,我是在跟他“结账”!
这两千块钱,每一分都有它的“出处”!
一千二百块,是他换电池的钱;八百块,是对他所有损失的一个总的“估价”。
我用这种方式,等于是不动声色地向他摊牌:你所有的损失,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而现在,我还要让你,把为这些损失付出的代价,亲手“赔偿”给我。
这已经不是诛心了,这是鞭尸!
王德发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他想反驳,想怒骂,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我所有的指控,都建立在他撬锁被抓这个无可辩驳的事实之上。
他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
他看着我,眼神从恐惧,慢慢变成了绝望,最后,变成了一种彻底的死寂。
他知道,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我……我给……”过了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他的肩膀彻底垮了下来,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这就对了嘛。”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打开了收款码,“王哥是个爽快人。转账吧,是邻居,就别搞现金那么俗套了。”
王德发颤抖着手,拿出手机。
昏暗的楼道里,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那张死灰色的脸。
他手指笨拙地操作着,输密码的时候,甚至输错了两次。
“滴。”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我的手机显示:微信到账,两千元。
我收起手机,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灿烂:“王哥,合作愉快。钱货两讫,咱们这事,就算彻底翻篇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准备回家。
“等……等等!”王德发突然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挑了挑眉:“怎么?王哥还有事?”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乞求:“林……林老弟,那个……那个录像……”
我笑了。
我知道他最怕的是什么。
我当着他的面,拿出手机,找到那段录像,然后点击了“删除”按钮。
“王哥,看到了吗?删了。”我把手机屏幕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说了,这事翻篇了。以后,我们还是好邻居。”
看到录像被删除,王德发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靠在了墙上。
我没有再理他,转身走进家门,轻轻地关上了门。
隔着门板,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我知道,从今晚开始,这个小区里,再也没有那个嚣张跋扈的王德发了。
只剩下一个,见了我就要绕道走的,失败者。
09
接下来的几天,世界仿佛恢复了它应有的秩序。
我的B2-118车位,变得前所未有的干净整洁。
别说是王德发的电动车,就连一片多余的纸屑都没有。
每天下班,我都能享受到丝滑入库的快感,那种感觉,仿佛是在检阅一寸被我亲手收复的失地。
王德发这个人,也像是从我的世界里蒸发了一样。
我刻意留意过几次,但无论是早上出门还是晚上下班,在电梯里,在小区里,我都没有再见过他。
我猜,他大概是在刻意躲着我。
只要远远看到我的身影,他可能就会选择走楼梯,或者干脆等下一趟电梯。
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并没有用暴力去征服他,但我却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
这颗种子,会让他每次看到我,甚至只是想到我,都会回忆起那个耻辱的夜晚。
周三的下午,我提前下班回家。
在小区门口,我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王德发的老婆。
她正提着两大袋蔬菜水果,略显吃力地走着。
我把车缓缓停在她身边,降下车窗,微笑着打了声招呼:“王嫂,买菜回来啊?东西挺沉的,我送你到楼下吧。”
她看到是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而尴尬的表情。
她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拉开了车门,坐了进来。
“谢谢你啊,小林。”她把菜放在后座,有些拘谨地说道。
“客气什么,都是邻居,应该的。”我一边发动车,一边随口问道,“王哥最近没跑活儿吗?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提到王德发,她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叹了口气说:“别提了。前两天……他把电动车卖了。”
“卖了?”我故作惊讶,“那他怎么上班?”
“嗨,他那工作,本来就不稳定。最近好像是跟人合伙,去跑长途货运了,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用一种近乎道歉的语气说,“小林,之前……之前老王那事,给你添麻烦了。他那个人,就是个混不吝,脑子一根筋,你别往心里去。我已经狠狠地骂过他了。”
我笑了笑:“王嫂,你说哪儿去了。都过去了,邻里之间,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再说了,远亲不如近邻嘛。”
我的大度,让她显得更加局促不安。
车很快就开到了单元楼下,她下车拿东西的时候,再次对我连声道谢。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清楚,王德发不是去跑什么长途货运了,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再面对我,不想再留在这个让他感到羞辱的地方。
他卖掉电动车,等于也是亲手斩断了与过去的纠纷最后的一丝联系。
他用一种逃避的方式,换取了内心的安宁。
而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
又过了几天,物业的管家突然在业主群里发了一条通知,措辞严厉地重申了“严禁私自从户内拉线至公共区域”的规定,并表示将进行全面排查,一经发现,将做断电处理并处以罚款。
我看到这条通知,会心一笑。
我知道,这大概也是那晚事件的“后续影响”之一。
也许是保安队长把事情上报了,引起了物业的重视。
很快,我就看到物业的电工师傅们,开始逐个排查地下车库的那些“野生”插座。
没过两天,我车位旁边那个被王德发视若珍宝的插座,就被彻底拆除了,只在墙上留下了一个光秃秃的线盒和一片水泥修补的痕迹。
至此,关于王德发的所有印记,都从我的车位上,被彻底抹去了。
一天晚上,我加完班回到家,停好车,正准备上楼,却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蹲在B2-118车位旁,默默地抽着烟。
是王德发。
他瘦了,也黑了,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半分神气。
他听到我的脚步声,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逃走。
“王哥,回来了?”我主动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问候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他僵在原地,没有跑,只是局促不安地将手里的烟头在地上摁灭,低着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跑长途……还习惯吗?”我问道。
他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不干了。太累,也挣不到钱。”
“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他茫然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墙壁,那里曾经是他“战马”的补给站,“先歇歇吧。老婆……老婆在跟我闹离婚。”
我心里微微一动,但没有表现出来。
家破人亡,并非我的本意,但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如果不是他当初的嚣张跋扈,如果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我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提醒我自己。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蹲在那里,像一尊落寞的雕像。
我也没有再停留,转身走向电梯。
我知道,我和他之间的故事,到这里,已经真正画上了一个句号。
没有握手言和,也没有你死我活,只是两个被生活裹挟的普通人,在一次偶然的碰撞后,走向了各自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我的生活,回归了平静,甚至比以前更加舒心。
而他的生活,却因为一次小小的贪婪和傲慢,被彻底颠覆,陷入了泥潭。
这,或许就是生活最真实的法则。
10
日子像流水平静地向前淌着,王德发的身影,渐渐地在我的生活中彻底淡去。
我偶尔会在楼下的垃圾桶旁看到他,默默地扔掉一袋空酒瓶,曾经那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如今背影里只剩下萧索和落魄。
我们之间再无交流,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成了一种奢侈,他总是会下意识地避开,像是在躲避一面能照出他所有不堪的镜子。
我赢得了这场关于车位的战争,赢得干净利落。
我的B2-118车位,成了我在这个小区里一个不可侵犯的符号。
偶尔有新来的邻居不明就里,想临时停一下,旁边的大爷大妈都会主动上前“劝退”:“小伙子,别停这儿,这车位的业主……不好惹。”
“不好惹”,这三个字,成了我的新标签。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从没想过要成为一个“不好惹”的人,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捍卫本该属于我的权利和尊严。
在这个过程中,我动用了心计,设下了圈套,甚至在道德的边缘疯狂试探。
我扪心自问,我做错了吗?
或许在某些道德楷模眼中,我的行为过于“腹黑”,不够光明磊落。
他们会说,邻里之间,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如此斤斤计较,赶尽杀绝。
但我想说,抱歉,我退不了。
因为在我的身后,就是我用血汗换来的家,是我个人世界的最后一道防线。
当野蛮的逻辑企图践踏文明的规则时,退让,只会换来对方的得寸进尺。
你所谓的“大度”,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懦弱”的代名词。
那晚的两千块钱,我没有动,一直静静地躺在我的微信钱包里。
它像一个战利品,时刻提醒着我那场无声的硝烟。
直到一个月后,我母亲打电话来,说老家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考上了大学,但家里困难,交不起学费。
我没有犹豫,把那两千块钱,连同我自己的一些积蓄,一并汇了过去。
当钱转出去的那一刻,我心里最后的一丝滞涩和不安,也随之烟消云散。
我用一种并不光彩的方式,获得了一笔“赔偿”,但最终,我让这笔钱,流向了一个更需要它的地方。
或许,这算是我对自己内心的一种救赎。
又过了一个月,我听说王德发和他老婆还是离婚了。
房子判给了女方,他几乎是净身出户,搬离了这个小区。
有人说,压垮他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车位纠纷,也不是那两千块钱,而是王德发在长期压抑和失败感中,染上了酗酒和赌博的恶习。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五味杂陈。
我并没有因为“仇人”的悲惨下场而感到幸灾乐祸。
我只是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一个人的命运,往往就决定于那几个关键节点上的选择。
一步错,步步错。
王德发的悲剧,始于他对我车位的贪婪,发酵于他对规则的蔑视,最终,毁灭于他自己内心的脆弱和放纵。
而我,通过这场博弈,也完成了自己的某种“成人礼”。
我学会了如何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用更聪明,也更强硬的方式,去捍卫自己的边界。
我不再是那个凡事都想“算了”、“忍忍吧”的职场老好人。
在工作中,面对无理的要求,我开始学会拒绝;在生活中,面对侵犯我利益的行为,我开始学会说“不”。
我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变得剑拔弩张,反而更加清爽和高效。
因为当你的底线清晰而坚定的时候,大部分的麻烦,都会自动绕着你走。
深秋的一天,我开着车,缓缓驶入我的B2-118车位。
熄火,拉手刹。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这片熟悉而安宁的方寸之地,心中一片澄明。
车位,依旧是那个车位。
我,却不再是当初那个我。
这场由一个车位引发的战争,没有真正的赢家。
王德发失去了他的家庭和未来,而我,也永远地失去了一部分天真和纯粹。
我们都为此付出了代价。
但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回到那个他对我嚣张叫嚣的夜晚,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我知道,有些尊严,一旦跪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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