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刚停，车窗上还挂着一层薄雾。傍晚的中环高架路上，车辆川流不息。你端着一杯温热的咖啡，靠在天桥边，看那一排排蓝底白字的车牌闪过，如波浪一般在城市血管里流动。你忽然开始留意：沪A的蓝牌到底有多少？又或者更现实一点，为什么路上见到的沪A蓝牌远不如想象得多？
按理说，沪A是上海蓝牌的“祖宗”——最早一批合法上牌车主的标志符号。如果用小学数学来算，理论上该多得吓人。你掏出计算器：蓝牌的英文字母，从A到N，跳过了C和I，一共12个字母，后面五位都是数字，从00000到99999，一百组自己排队，凑起来，单是纯数字沪A，光这一拨，就有120万个可能。算完你觉得自己捡到了天津狗不理包子横批：看起来惊人，实际一口气咽不下去。
但奇怪的是，环顾四周，沪A蓝牌真正跑在路上的，加起来可真没几张。如果你无聊到如我，当交通流量观测员，左手点数沪A，右手点数沪D，分分钟发现沪A只是在记忆碎片里存活。有人说，现在沪A蓝牌路面出现率甚至不如10%。你开始怀疑，是不是全上海的沪A蓝牌都变成了都市传说，像大白鲨、长江鲟，听说过却难遇真身。
还真不是你眼拙，也不是沪A私奔国外了。这个现象背后，比上海虹桥枢纽还要复杂。要搞明白，我们得残忍一点，把时间拨回到90年代老派的上海，复古磁带刚刚流行，自行车还要抢黄浦江轮渡。
那时候的沪A蓝牌，是稀罕的高级配件，绝大多数发在早期市区的私车、企事业单位、公务车辆上。在汽车还是“稀罕物”的年代，拿着一块沪A出门，汉东省厅都得先敬你一杯。可惜时间就是一把杀猪刀。从2015年前后，蓝牌额度陆续更新，大量沪A车（连人带号）都进了历史博物馆。要么是车主升级，换牌退掉旧沪A，要么车辆被报废，连同车牌送去给再生资源市场，少部分则随着人去楼空、编号失联。
最大的悖论在于，沪A作为最老的号段，早已不是最活跃的号段。市场喜欢怀旧，但现实是历史的沉淀与筛选，最终留下的不会总是体面地存活在路上。
更残酷的是，沪A一旦因各种原因（比如被卖掉的旧车没人再用，或继承人嫌麻烦没过户）失去主动启用资格，这块蓝牌也就随风而去。上海交管部门并不再把这些“退役沪A”重新丢回号池，后来的新牌照申请人，基本只能选到从沪D往后的号段了。你若不信，大可以上e车管App，玩一把选号，不说你选沪A，连沪B都不敢做梦。
现实多少带些黑色幽默。理论上的“120万块沪A”，大多数都成了不存在的号码，有些可能已经静静地躺在某个忘却柜台的档案里，或者在某个数据表格的边角，等待三年一清的自动注销。
你说你想搞一块沪A上路？把门儿都给你掩上了——正常选号系统里沪A蓝牌基本看不见，想要，只能两条路：一是收购老公司户头下的沪A，二是租个个人手里正好不想用的沪A，当然还冒着市场监管的各种神秘法律风险。而“属性与沪B沪D也没什么本质差异”的现实，抵不过市场上一大批收藏情结+炫耀心理的消费需求，沪A依然被当成稀罕宝贝炒来炒去。倒不如说，这乌烟瘴气到头来也是种认知惯性，就像收藏老怀表，有人真在看时间吗？
对了，纯数字车牌，比沪A还难觅踪迹。理论上能有几十万个，实际上见到它的概率，差不多等同于买彩票中了大奖。如果手头正好有，不着急退，绝对别脑抽去注销，说不定它的价格会比你那台换掉的油车还坚挺。偶尔我问手头有车牌的“前辈”们，大家都笑：退牌？那我脑袋被门夹了才做这种亏本买卖。
冷静剖析下来，这个数字的流失，本质上是城市发展的折痕，是上海上百万普通汽车生活里，被不断“精选”出来的历史注脚。看似盛大的蓝牌江湖，其实每一张号码背后都藏着主人的选择、市场的博弈，和一座城市对过往的遗忘。卡在现实与情怀的夹缝里，“沪A蓝牌”已经成了上海都市的一道幽默侧影。
其实类似的稀缺不仅限于沪A。今天消失的沪A，会不会成为明天令人怀念的沪D、沪N？如果有一天，新的车牌又换了样式，那被搁浅在小区地下车库的蓝牌，是不是也会换来一次收购潮，成为新型的理财产品？车牌号码，到底算不算一种历史和身份的继承，还是纯粹的投机炒作？上海有没有可能有一天，适时“重启”部分老号段供公众选择，把流失的沪A以某种方式重归江湖？
习惯了用证据说话，我依然会觉得，在这座变化太快的城市，“号码稀缺”其实是破坏与新陈代谢的必经过程。你若贪念稀罕，做好被稀释的准备吧；你若视之一笑，哪块牌子都只是一个交通编码。至于你到底想不想花大价钱收一块沪A，还是听一把抢拍的老江湖现身说法，答案其实藏在你愿意为身份溢价、为“编号美梦”支付多少溢价里。
这才是大都市里，生活的原味黑桥面包：外面看着精致，里面全是空气。不知你怎么看——如果你手握一块沪A，你会选择珍藏、出租，还是直接注销，让它归于数字的海洋？或者说，在每个城市稀缺的“老物件”里面，你觉得第一次分配和最终流通，谁才是价值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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