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车龄,九千美金,我在朝鲜买了一辆“薛定谔的奥迪”

在平壤这种地方,讨论一辆二手车的性价比,本身就是一种行为艺术。

就好像你在修仙世界里,跟一个兜售“上古秘境通行证”的糟老头子,讨论这张黄纸符的印刷成本。

十年车龄,九千美金,我在朝鲜买了一辆“薛定谔的奥迪”-有驾

这事儿有意思在哪儿呢?有意思在,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局,但所有人都得捏着鼻子把这出戏演下去。朱厂长开口就是十万人民币,要买一辆车龄直逼十年的奥迪A6。我听到这个报价,第一反应不是贵,而是觉得朱厂长这人,特别有幽默感,是那种三体人看了都想拉去讲脱口秀的水平。

他说这车是宝贝,不到十年车龄的豪车在朝鲜是稀缺资源。

我寻思这话术有点熟悉,这不就是咱们这儿的学区房逻辑吗?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坑位。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让你在某个特定场景里,看起来像个“人物”。这辆奥迪A6,它不是一辆车,它是一个行走的“精神图腾”,一个能在罗先街头自动生成结界的移动堡垒。

所以朱厂长不是在卖车,他是在卖一个“资格”。一个被承认的,上流的,有面子的资格。

这种交易的本质,就不是工业产品买卖,而是玄学道具的流通。

讲真,当他说出“不到十年”的时候,我脑子里自动翻译成了“九年零三百六十四天”。他说“豪车很畅销”,我自动翻译成“能开的铁皮盒子不多了,下一个冤大头指不定啥时候来”。他说“给胡总留着”,我自动翻译成“再不卖,这坨铁就要烂在我手里了”。

这就是成年人世界的默契,大家心照不宣,互相给对方一个台阶,然后看看谁先从台阶上摔下去。

我去看车的时候,那个场景更加坚定了我的判断。展台上稀稀拉拉摆着几辆车,旁边还有三轮车和摩托车。这画面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顶级的米其林餐厅,突然开始兼营沙县小吃和兰州拉面。这是一种非常朋克的混搭,一种对秩序的公然挑衅。这哪是汽车销售公司,这简直是废土世界的移动载具博览会。

朱厂长说他们跟国营公司合作,采购零配件回来“组装”。

“组装”这个词,用得就非常精髓。

它完美地回避了这辆奥迪A6到底是个啥的问题。它是一辆原装车吗?它是一辆事故车翻新吗?还是一辆用奥迪的壳子,塞进去了拖拉机灵魂的“薛定谔的奥迪”?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甚至怀疑这辆车自己都不知道。它可能每天早上启动的时候都在思考终极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我围着那辆奥迪转了几圈,感觉自己不是在看车,而是在瞻仰一件出土文物。每一个零部件,似乎都在诉说一个来自西伯利亚或者东北二手车市场的故事。我甚至怀疑它的三大件,可能都是从不同宇宙里召唤来的,突出一个“万物皆可为我所用”的拿来主义。这就是“掀桌子式竞争”的终极体现,我不管什么原厂标准,我不管什么技术路线,我只要能把这玩意儿拼起来,让它能跑,它就是一辆奥迪。

十年车龄,九千美金,我在朝鲜买了一辆“薛定谔的奥迪”-有驾

能跑,就是硬道理。

这才是真正的反技术崇拜。什么L4自动驾驶,什么智能座舱,在“能跑就行”这个最高纲领面前,都是花里胡哨。自动驾驶的终极奥义,不在于代码,而在于人的胆子。只要你敢闭着眼睛踩油门,你的车就实现了“命运自动驾驶”。

试驾环节更是典中典。

外面下着雨,我一开雨刷,没反应。朱厂长尴尬了,下去抠出来一个螺丝,说卡住了。我当时就悟了。这辆车它不是工业产品,它是一个需要你用心去“盘”的法器。它会时不时给你整点活儿,考验你的诚意。今天卡个螺丝,明天可能就给你掉个门把手。这都是对车主的考验,是“人车合一”境界之前的必经之路。

十年车龄,九千美金,我在朝鲜买了一辆“薛定谔的奥迪”-有驾

你以为你在开车,其实是车在渡你。

开着它在院子里转悠,动力确实比我那破面包强。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我爹当年开的第一辆桑塔纳,也是这么个感觉,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当然,后来他被我妈骂了三天。这奥迪给我的感觉,就是一辆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老头乐”,它不追求性能,它追求的是一种“我有”的状态。

这玩意儿在我眼里是破铜烂铁,但在朱厂长眼里是镇厂之宝。这就是认知偏差。

所以后面的砍价,其实已经失去了意义。

我们不是在为商品定价,而是在为这场表演的逼真程度付费。黑车司机在旁边帮腔,朱厂长疯狂摇头又最终妥协,这都是剧本的一部分。从一万美金到九千美金,这一千美金不是优惠,是剧组的友情价,是导演给我的“辛苦费”。

十年车龄,九千美金,我在朝鲜买了一辆“薛定谔的奥迪”-有驾
十年车龄,九千美金,我在朝鲜买了一辆“薛定谔的奥迪”-有驾

去你大爷的辛苦费!这玩意儿就是个坑!

讲真,九千美金能买到这种能够在平壤街头横着走的“身份压缩毛巾”,你还要什么自行车?它跟奔驰、特斯拉一样,买的已经不是产品本身了。买的是一种信仰,一种特权,一种“我有你没有”的非对称优势。

我为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买了?

因为我作为一个中年人,深刻地理解一件事:很多时候,工具的物理属性不重要,它的社交属性才重要。这辆缝合怪奥迪,它最大的价值,就是那四个圈的车标和那个红色的外国机构牌照。它能让我去一些面包车去不了的地方,见一些开面包车见不到的人。

它是一个任意门,一个敲门砖,一个大型手办,能亮灯,能动,但本质上就是个摆设。

最终用美金支付,更是为这出荒诞剧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朝鲜缺外汇,这谁都知道。这辆车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它的使命就不是代步,而是创汇。它就像一颗专门为我这种人量身定制的“聚气丹”,把我的美金吸走,然后给我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和“便利”。

这场交易里,没有输家。

朱厂长卖掉了库存,完成了KPI。我用钱买到了特权,节省了时间成本。黑车司机拿到了回扣,收获了人情。就连那辆奥迪,也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陪它玩下去的主人。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这就是平壤风云,一切看起来都不合理,但你仔细一想,又会发现其中蕴含着一套颠扑不破的、草台班子式的生存逻辑。

要么成仙,要么成盒。这辆奥迪,显然是选择了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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