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妈连续不断的电话轰炸攻势下,我终于妥协,决定回家过年。
今年工作室业绩不错,我给自己买了一辆通勤车,正好可以开车回家。
如果家里闹得太厉害,我还能果断开车离开。
为了提前应付我妈怕我乱花钱、擅自买车的抱怨,我忍不住先给她打了预防针。
“我回去可能会开车,路上可能会慢点。”
电话那头我妈立刻爆发:“开车?你有钱买车了?我早就知道,你跟你爸一样全是白眼狼,有钱也不让我知道……”
要是她现在就在我面前,准能气得朝我满脸喷口水。
谁敢跟她说实话?家里以前哪怕有点好东西,都得被拿去贴补我舅家。
那贴补到最后,我爸和她离了婚。为了那点可怜的抚养费,她才硬生生把我留在身边,养得一团乱。
等她骂得差不多了,我才小心翼翼开口:“我哪有钱买车啊,我租车回去。
厂里过年上三倍工资,要是家里没什么事儿,我还打算早点走,票买不上也不怕。”
听说三倍工资,我妈终于闭上了嘴。
“你也得回来,给你舅舅他们拜个早年。想走就走,反正在家也没啥事。”
我心里暗想:那就好。
我特意选了晚上回家的时间,想着能直接回房歇着,给自己一个缓冲,准备面对我妈。
可第二天一睁眼,天都塌了。
卧室地上的行李箱被翻得乱七八糟。
我明明睡前把门反锁了!
“妈,我行李箱里的衣服哪去了?”
看到箱子里少了几件衣服,我还以为她是帮我收拾好挂起来了。
结果我妈冷冷说:“给你姐了。”
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你怎么能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的东西给我姐?”
我妈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吼什么?你姐今年结婚,你倒是说回来看看。”
她说的“姐”,是我表姐,我舅的女儿。
“要不是你舅好说话,你早就被亲戚们骂死了。从小跟你姐那么亲,给她几件衣服有什么不对?
你舅还说要带她一家去自驾游,我看小静穿的都心疼,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花钱大手大脚?
买那么多一模一样的衣服,还有什么护肤品,给你姐一点怎么了?”
护肤品?我连忙翻遍了行李箱,买的护肤品也不见了。我努力压抑着情绪,边收拾东西边说:“舅舅也不在家,我根本没法给他拜年,我一会儿就回去,厂里正缺人手呢。”
“回什么回?昨晚才回来,现在就想着走?谁家是这么折腾的?你这样说出去谁不笑话你!”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有些发毛。照理说以往遇这种事,我妈都会让我走的。舅舅不在,我还能多赚点钱,对啊!
看到我妈神情怪异,我心头一紧,赶紧翻开包,果然,包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原本留着的几百块钱不见了。
不止这些,我的车钥匙也没影儿了!
我忍不住问:“我车钥匙呢?”
她声音一提高:“我说了,你舅舅一家去自驾游了,我就借给他开了。他开的车挺大的。”
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妈,车怎么能随便借给别人开!”
她甩了我一巴掌:“什么别人,那是你亲舅舅!”
她从小就看重舅舅的身份,绝不允许我把舅舅当作外人。
外公外婆早早去世,是她把舅舅拉扯大的。她总说自己是舅舅的第二个妈妈。
我爸和她离婚时还讽刺道:“你愿做你弟弟的妈,我可不愿意,我没那种喜当爹的怪癖。”
她听了还自豪地觉得,自己对舅舅的付出终于有人看见了。
她对舅舅的偏心,真是到了极致。
我压低声音跟她解释:“妈,那车是我租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承受不起。”
“过年了能出啥事,别老说这些倒霉话,赶紧呸呸呸!”她边说边准备离开。
我急忙跟上:“不是倒霉不倒霉的问题,要是舅舅开车真出事,我可是连带责任人啊!”
她停住脚,粗糙的指头猛地按在我脑门上。
“还敢咒你舅家是不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我正准备给你介绍对象呢!人都不小了,不找个婆家让我省心!”
话音未落,第二天一大早,媒婆就带人上门了。
两人径直闯进了我的房间。
我一睁眼,看见头顶两张脸,差点没炸毛。
“啊!”
“哟,你这闺女吓死我了。”媒婆拍了拍胸脯,满脸不耐烦地说:“都快八点半了,还不起床吗?”
我妈没多说什么衣着的问题,径直掀开了我的被子。
“赶紧起来!客人都到家了,你就不能有点礼貌?”
本来就讨厌起床的我,愣是被吵醒,忍不住一拳砸在被子上,“她自己没礼貌,擅自进我房间!”
我盯着看,发现我妈手里竟然拿着钥匙。
我就知道,明明每晚都锁门,却被她自己偷偷用钥匙开了门。
“你再敢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我妈怕我嘴没边了,连忙把媒婆领出门。
边走边催促我:“快起床,别忘了待会儿还有男生要来。”
我只能慌忙收拾,硬着头皮走出去。
客厅里,媒婆正津津乐道地说我:“你家姑娘长得挺漂亮,就是脾气不好。刚才吵吵嚷嚷的,还有别人来家里居然不笑脸相迎,你说哪家婆家能喜欢?”
我妈在旁边赔笑,嘱咐我态度要好点。
本来心情就糟糕透顶,还收到几条短信,盯着一看,竟然是我车的违章通知。
五次闯红灯,三次违停!
我手机紧握在手里,这时家门“咚咚”地响起来。
“来了来了。”
我妈领进了一个男人,男人一见我不瞧他,直接从我手里抢过手机。
“快看,这是给你找的对象。”
媒婆在一边得意洋洋地说:“我可不像那些毒媒婆,给你介绍什么年纪大又残废的。小王长得多帅。”
我妈也附和着,媒婆一边说得忘了停:“要不是小王以前进过监狱,我才不舍得介绍给你……”
早晨积攒的怒气终于爆发,我狠狠掀桌子大吼:“不舍得介绍了你自己留着!年纪大了没人疼了,有什么男人就好吗?”
“宋佳怡!”
我妈慌忙叫我。
我甩开她试图拉我的手,“你以为我这话只针对媒婆?”
我把手机凑到她眼前,“你看看这是什么?违章罚单!”
“你弟弟开我的车倒是挺拿手,红灯就冲,能停车的地方就停!”
我妈怒视着我,“不就是几个违章罚单嘛,你嚷嚷什么!反正你这次过节得给你舅舅送东西,算是抵过这笔了。”她终究还是顾忌着那些外人。
我的耐心彻底耗尽了,气得对那个小王大喊:“这就是我妈妈!咱俩真要好了,她不光要来你家抽血扒皮,还得贴补她弟弟的日子!怎么样,下午我们就去领结婚证?”
小王的眼神在我和我妈之间游移,眉头紧锁:“李婆,你这是给我介绍的什么人啊?”
小王走后,我紧紧缠住媒婆。
“我倒是无所谓找个缺胳膊少腿的,能愿意给我妈钱养我舅舅一家就成,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能让我揍一顿,有适合的没?”
媒婆推开我攀上去的脸,转身就往门外走:“宋家的,你家生意以后别来找我!”
外人都走了,家里的账也该清算清算了。
我妈看我发狂,也不敢靠近分毫。
我立刻给舅舅打了电话,电话刚接通那头传来:“闯红灯扣6分罚200,违停罚200。五次闯红灯,三次违停。”
“舅舅,先给我凑1600块,然后赶紧往回赶,带上你们家所有人的驾照,去交警队一一划分清楚!”
见我向她弟弟要钱,我妈一把扫帚拍在我背上。
“要造反了是吧你!”
没注意,我手机被拍掉,她顺手接住:“辉子,别理这个小贱人,你们待外面时间久了,心都野了,玩儿够了再回来,别管啥违章不违章。”
电话挂断后,我妈像小时候那样一棍棍往我身上打。
“我让你听话,让你丢人现眼!我告诉你,你是我生的,我说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小时候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昔日我无力反抗这暴虐,但如今我已经长大。
我躲开了棍影,狼狈地爬起身。
“谁生的就得听谁?你这么听我舅舅的,怎么?你叫他爹,谁都别管谁?”
我妈气得双眼通红,喘了几口气没反应过来,重重瘫坐在沙发上拍着胸脯缓气。
我捡起地上的手机,毫不犹豫地按下了110。
“我要报警,有人偷了我的车,还闯红灯违停,扰乱交通秩序!”警察很快赶到了。
我妈起初以为我只是在拿着手机自言自语,吓唬她,直到门外传来警察的敲门声。
她赶紧透过猫眼往外瞧,一见是警察,立刻反锁了门。
嘴里低声咒骂着我:“你,你竟然真敢报警!”
“你好,家里有人吗?”警察敲门久了,脸上露出疑惑。
我大声喊道:“救命!门被堵着了,我出不去!”
我妈惊恐的目光还没反应过来,警察便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门。
那一脚直接将我妈踹倒在地。
她边揉着痛处边喊:“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屋里只剩我和警察对视。
我开口解释:“警察同志,这是我妈,因为偷我车的是我舅舅,所以她把我锁在家里,不让我报警。”
听完我的陈述,警察脸上也露出无奈的抽搐。
正当他准备说话,我妈便火速打断:“这是家务事!警察你们别插手!要是你们再管,我就喊警察打人了,让邻居们都来围观!”
警察无奈地摆弄着胸前的记录仪:“不好意思,接到报警电话是我们的职责。现在我们采取行动,也是为了保护报警人的安全。”
面对我妈的吵嚷和无理取闹,谁都难以招架。
她不停地搅乱气氛:“什么偷车,那是我同意的!我是你妈,你的东西也是我的,根本不算偷!”
警察瞥了我一眼:“这种家庭纠纷,我们也可以帮忙调解。”
我妈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对对对,调解就好。”
警察无奈叹息:“我话还没说完,如果宋女士态度坚决,要追究盗窃者法律责任,也是完全可以的。”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辩的呢?
“告!我一定告到底!”话音刚落,妈妈就拽住警察的制服,在地上拼命撒泼打滚。
“你这警察算什么东西,说话一点儿算数没有!”她咬牙切齿地骂道,“要是敢动我弟弟,我就举报你们私下用刑打人!”
声音闹得太大,楼上楼下的邻居全被惊动,纷纷探头出来围观。
警察反复警告她别再扰乱公共秩序,可她根本不听,眼看无法控制,只能一边给她戴上手铐,一边带着我们俩一起回警局。
妈妈这半辈子都没坐过警车,也没被戴过手铐。
可能她也明白自己闹大了,咽了咽口水,声音哽咽地问警察:“你们是不是拷错人了?应当是拷我闺女才对。”
我嘴角忍不住抽搐,嘟囔道:“凭啥拷我?我又没瞎胡闹。”
警察冷冷地回击:“要不是你先报警,哪会出这种事?你就是这事的罪魁祸首。”
一声警告划破空气,“你们给我安静点!”
妈妈这才闭嘴不吭声。
从警局录完笔录出来时天已经晚了许多。
妈妈明显被警察吓得老实很多,问了她几个简单问题,告诉她可以留下陪我,也可以先回去,她没多想便拔腿就跑。
家也没法回,只好在手机上订了个酒店,花钱寻个安静的落脚处。
第二天舅舅回来了,警察通知我过去。
一到警局,我舅和舅妈一脸高傲,鼻孔朝天,妈妈则埋怨地瞅着我。
表姐声音温柔,向警察解释:“车是借我妹妹开的,她也知道我们开出去的,这不是还有电话录音吗?”
我打过去催他们回来的所有电话,她们都留着证据。
“是我爸开车不小心,妹妹不开心才报警,辛苦警察同志了。”
表姐见我来了,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继续说:“我妹妹这情况,也算不上是假报警。她明知道是我爸开的车,心里不爽,才用盗窃罪告我们,但她也不是存心的。
要真算,她也很无辜,警察同志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舅咳嗽着用沙哑的声音指着我,“看看这孩子,都被人家告到警局去了,还真是怪不得没人要。”
妈妈在旁边附和:“没错,像小静这样的姑娘,哪怕多大年纪了,也大可不必担心没人追。”
表姐听着笑了,走过来拍拍我肩膀:“佳怡,大过年的别气了,别耽误人家警察同志休息嘛。”
话音一落,犹如一顶大帽子狠狠扣在我头上。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我再去找警察,也只能算作纠纷处理。
那不就是变相调解吗?
算我大意。
舅舅当着警察的面,把车钥匙还给我,语重心长地说:“一家人,今后还是要好好相处。”
看见舅舅一家得意的神情,我心里的火焰顿时燃烧起来。
离开警局的时候,我本打算直接回家收拾行李走人。
都闹成这样了,我不想见他们,他们也不想见我。
可我高估了他们的脸皮,一出门,他们竟然厚脸皮地上了我的车。
我妈自顾自地说道:“辉子,赶紧上车走吧,回家还能给你们做饭呢。”
舅舅随意地吐了口痰:“做什么饭啊?佳怡从大城市回来,一年没见了,不请客招待招待我们这些长辈岂不是失礼?”
心里一声冷笑,我孝敬你们?别做梦了。
“对了,佳怡,你还没见过你姐夫吧?待会儿他忙完,直接带你们去饭店。”我妈继续说着。
我紧握方向盘,挤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好啊,去最贵的餐厅,就当赔不是了。”
舅舅以为我妥协了。
到了饭店,菜单上贵的一个不落,洋酒也点上了。
服务员刚拿着菜单走开,表姐夫恰巧到了。
之前听妈妈说过:“正经公务员,铁饭碗。”
表姐招呼我:“佳怡,快来,这是你姐夫。”
我还没站起身,他冷哼一声:“这就是你那个小气妹妹?”
吃国家饭的架子十足,一进门就看不起人。
我坐着,连他鼻孔里的鼻毛都看得清楚。
他说:“没受多少教育的厂妹,做事小气,太小家子气了。”
我冷笑:“姐夫不小气?那1600的违章罚款你来付了?”
……没人理我。
菜上齐了,妈妈让我给姐夫敬酒。
“你姐夫的人脉广,还能给你介绍个好对象。”
她还想着撮合我呢。
见我纹丝不动坐在那里,妈妈气得改口自己敬酒。
我直接打开手机摄像头。
公务员吃这等酒席,还让别人敬酒,妈的,我一定举报你。
“亮亮是个有出息的,你妹妹人笨,不懂人情世故,你多体谅点。如果身边有好人选,也能给佳怡介绍介绍。”
我姐夫故作架势,冷冷说道:“脾气确实难伺候,不就是开她那车出去玩了吗?”
“你也懂我身份,不是没钱买好车,而是根本不允许。那些好车,我单位里数不胜数,出去应酬领导的,动辄都是百万起步。”
我忍不住笑出声:“哟,姐夫真有本事,那辆1600的车还给我吧,我不过是个穷厂妹。”
酒意上涌的姐夫,脸色越发红得像猪肝,猛地一摔酒杯在桌上:“那1600我给了你,不就是把爸妈和姑姑的脸打肿了吗?”
我翻了个白眼:“吹牛也不给吧。”
“谁吹?谁吹了?那1600我不给又能怎么样,那些别人送的礼可没少。”
越是自卑的人,声音越大。
我明白他的心思。
桌上的人纷纷劝姐夫别生气,我则收拾包准备离开,他们根本顾不上我。
路过前台时,我顺口问服务员:“一共多少钱?”
“整体两千八。”
两千八?感觉有点便宜,算了,小地方吃饭也不贵。
近一个小时过去,我回家带上行李,已经到了酒店。
妈妈打来电话:“人呢?我们都吃完了。”
让我去结账?绝不可能。
“我有事先走了,感谢舅舅一家今晚的招待,虽然我一点没吃。”
电话那头愣了几秒:“什么?走了?可是请你舅舅一家的,谁让你走的?赶紧回来!”
“我舅还用我请?他女婿那么厉害,我怎么敢喧宾夺主抢他风头,还是让姐夫请吧,就这样,挂了。”
洗完澡,手机不停震动。
我妈拉了个群,里头全是我舅一家人。
群里尽是对我今晚“恶行”的责骂。
“还想让姐夫给你介绍对象?想得美!”
老天有眼,我可没想过这种“美事”。
各种唠叨反复重复,只有一个中心:让我赔礼道歉,把饭钱还回去。
“怎么回事舅舅,是你女婿掏不出钱,压你手上了?铁饭碗……工资还没我一个厂妹大方呢。”
表姐无声发了个委屈的表情包。
“关键是你姐夫他们单位的消费得上报,最重要的是你不能耍我们,咱们以前那么好关系。”想到她在警局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我毫不客气地回怼:“谁跟你关系好!让你爹赶紧把钱还了!”
发完这话,我直接把手机屏幕熄灭,准备休息。明天还有大动作,得养足精神。
第二天一早,我直奔姐夫的单位,举着买来的扩音器,一遍一遍地喊:“贵单位的杨亮擅自开小姨子的车,还屡次违规贴罚单,恳请单位处理,务必让杨亮还钱!”
保安过来赶我走,我坚决不肯离开。毕竟是国家机关,来来往往的人多,旁观者看到我闹,都以为我是在合理维权。
不久,里面有人出来请我进去。
“你,这事儿是你们家内部的,单位管不了。”
我冷笑出声:“自家事儿是吧?”下一刻掏出手机,播放昨晚饭局录的视频。
“领导座驾价值超百万,收礼金额远超1600……”
看着对方额头冒汗,神情开始紧张:“如果你觉得这是我家里的事儿,那我就把视频上传网上,让大家来评理。”
“别别别!”对方急忙阻止,“我们会处理,一定处理。”
很快,杨亮被叫了出来,瞪着我那双眼睛,比张飞还圆。
我毫不示弱,反瞪回去:“看什么看?还钱!”
我手里握着证据,哪怕是领导也不敢多说半句:“姑娘,遇到什么冤屈说出来,单位一定负责到底。”
“他擅自开我车,闯了五个红灯,三次违停,我让他给1600罚款算清楚,并带着驾照去交管局做具体扣分,公平不过分吧?”
领导连忙点头:“不过分不过分。小杨!马上赔礼道歉,拿钱来!”
我直接摆出收款码,在领导面前,杨亮只能恼羞成怒地把钱转给我。
等他被强行带去交管局扣分时,他的亲属后援团也赶到了。
“小贱蹄子!竟然还来找你姐夫单位!”
舅舅一上来就挥手欲打,那力道极猛,若不中途躲闪,我怕真挨一巴掌。结果他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上。
领导示意杨亮的家人别闹,大家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杨亮乖乖地陪我去交管局扣了分,驾照不够扣,他还带来了舅舅和我表姐。
表姐咬着嘴唇,满眼愤恨:“等等,姑妈你不是说这是佳怡租的车吗?为什么这车主显示的是宋佳怡?”
自从我妈他们知道其实是我买的车后,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真被揭穿。
那天我跑得挺快的,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我早已在杨亮的注视下,悄悄删掉视频,溜上了车离开。
这几天回来了,手机一直静悄悄的,我总觉得妈妈肯定在暗中盘算着什么大事。
终于,正月十五那天,手机响了。
“你是宋佳怡吗?你妈妈找不到你了。”
妈妈一个人特地来找我,担心找不到我,竟然直接报警了。
电话接通时,妈妈气势汹汹地坐在车里:“骗我?你这个贱蹄子,以为能躲得过去?我是你妈妈,你想啥我都看得清!快带我去你家,不然我就呆在警察局,让他们治你弃养罪!”
幸亏来之前,我赶紧找了之前认识的二手房东,租了一套房子,我便领着妈妈直奔那里。
推开门,她环顾四周嘀咕:“你一个人在这大城市住这么大的房子,挣不少吧?”
我一直告诉她我在工厂上班。
“这房子又不是我的,是租来的,哪来多少钱?”
她冷笑着盯着我:“还想蒙我?车你租,房你租?你姐说那车值二十几万!这么多年在外面没少攒钱吧?你活得倒是潇洒,一个月就给我两千块。”
这话,终于把她真正的面目撕了下来。
我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以后,每个月给我五千,还得给你舅舅五千。住这么好的房子,是便宜你了。我还要给你舅舅打电话,叫他们明天过来……”
我一把打断:“给钱给钱给钱!我养你还不够,还得替你养我舅?没门!”
她愣住了:“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为什么不能说?
“爸是你为了那点可怜的抚养费离婚的。你把我绑在身边,拼命不让我跟他走,我还以为你心里对我有点留恋。
但你看看,爸给的抚养费,他有一分钱用在我身上吗?”
十岁那年他们离婚,每月两千五的抚养费。
我没买过一件新衣服,穿的都是表姐留下的旧衣裳。
你说挣钱难,让我多体谅,可那两千五的抚养费却一分不少地汇给了我舅舅。是,你养育了我,没错,但妈,我本可以活得更好。
我不用羡慕别人拥有崭新的衣裳,也不用眼红别人手握零花钱,能自由地在小卖铺买零食和新鲜的玩具……
“杨亮说我只是个没受过教育的厂妹,你说这是为什么,妈?”
高中那年,舅舅从工地跌落,家里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支柱。母亲一个人接盘补贴仍不够,最后去逼我辍学打工。
我向他们乞求再给我一次机会,勉强坚持了一阵,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却得去工厂上夜班,那是她安排给我的。
但我撑不住了,上课时困得浑身无力,呼噜声震得教室都响,班上的同学也抱怨我影响学习。
有时候,表姐甚至让我要回家伺候舅舅。
她穿着亮丽的高中校服,却被命令去服侍她的父亲,那时的我恨透了自己的懦弱和无力,居然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过往的屈辱我认了,但现在,妈,绝无可能容忍!
我用最平静的声调,倾诉了心底所有的苦楚。
看着母亲那种令人难以理喻的神情,我明白,对她说再多,也只是在对牛弹琴,永远不会被理解。
即便我心里早有准备,每次见到舅舅一家,胸口的痛感依然难以平息。
我知道,不论我如何诉说,都无法改变母亲的心意。
唯有彻底断开这条关系,彻底舍弃,才能让我免于被她纠缠到她走的那一天。
“你们俩来干什么?”我冷冷地问。
表姐和姐夫也突然间出现了。
舅妈拖着行李从门缝挤出来,恶狠狠地质问:“好意思问吗?你把你姐夫的工作都丢了,以后他们的生活不赖你管?”
我忍不住讥讽:“哟,不是铁饭碗吗?怎么就砸了摔断了呢?”
舅舅和舅妈对着姐夫更不客气,满嘴骂着他是骗子、低劣无赖。
听着听着,我终于明白,原来杨亮那活儿本就是家里托关系弄的合同工。
虽说工资和福利不如正式工,但好歹面子挂得住,按理说一辈子也能穩稳地混下去。可这不正好撞上我了吗?
虽然那段视频没有在外头掀起什么大风浪,单位却不敢再留杨亮,事后干脆给他辞退了。
我听着忍不住想笑:“我说呢,连体面的公务员都看不上我姐。”
他们对我多少带着些恨意,可也没办法,如今眼下唯一依靠的就是我。
表姐咬着嘴唇,柔声道:“佳怡,我们不恨你,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想让我们放下老家的羁绊,早点来大城市陪着你,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天哪,真是个顶呱呱的人物。
我冷笑一声:“跟我去厂里陪班?好啊,下午上班时间,我带你去。”
表姐被堵得脸红耳赤,半晌才问:“你在厂里挣这么多,应该算是个小领导吧?”
我狐疑地盯着她:“怎么?真打算让我帮你找份工作?”
从小靠我妈补贴娇生惯养,结婚靠杨亮养活,难道她这是下决心要自食其力了?
果然没让我失望,表姐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既然是小领导,厂里应该有宿舍吧。”
看着地上堆满的大包小包,我恍然大悟:“吃穿用度都靠我还不够,还想把我赶出去。”
舅舅喘着粗气插话:“别说得难听,这哪是赶?你们都是女孩子,看不到屋子就是家?
我们替你守着,等你结婚生子了,附近有个娘家人,婆婆才不会欺负你。”
我听着直翻白眼。
“这里只有两室一厅,还不如老家的大……”
表姐急忙打断我:“我们哪里嫌弃啊,至少在市中心,出行方便,生活便利。还有爸,佳怡不结婚,你别总催她。”
“现在大城市的女人都是女强人,挣得多,过得潇洒,未来佳怡老了,还得靠我儿子伺候养老。”
这算盘打得真妙,三代人就盯着我一个人啃。
还没等我开口,几个人忙活起来,直接把行李搬进了卧室。
望着我妈孤单的身影,我讽刺道:“哎呦,您总偏心照顾弟弟一家,怎么没人管管您住哪去?”
我妈瞪我一眼:“难道他们也像你一样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你舅是给我收拾了次卧,小静夫妇以后还要生孩子,住主卧是理所当然的。”
次卧里传来舅舅一阵呼噜声,舅妈走出来,看到我妈孤零零地坐着。
“哎呀,姐,我都快忘了你。中午没留你们吃饭,我们赶了一夜路,得先休息会儿。”
我妈脸色僵硬:“不留我吃饭?这是我闺女的房子,你们住了,我住哪儿去?”
舅妈环视一圈,提议道:“那……你睡阳台吧,中午大太阳晒晒,对身体也有好处。”
我望着客厅那扇大大的落地窗阳台,冬天冷夏天热,确实是个好地方。
我以前跟这个二手房东有过合作,告诉他只做短租,只租半个月。
时间短,但该来的及。
出了家门,我直接开车来到监狱门口。
一上午盯着,终于盯到一个没人接待的。
“帮我办件事,这事儿道德底线挺低的,甚至可能挨揍。”
对方叹息道:“唉,我们在监狱里早没啥道德底线了,挨过的打够多了。我都想出狱后再找个人抢劫进去算了。”
说干就干,经过我一番努力,这个姓李的大哥终于看起来像个人样了。
我约表姐出来,说带她逛街,刚好碰上出手大方的李哥。
那晚一拍即合,带着两人去喝酒。
“李哥是我们厂老板,三十多岁还没对象。他说想年后结婚,彩礼八十八万,还送女方一套房。最近天天给他介绍,抢手得紧。”
我压低声音凑到表姐耳边,她眼里满是激动。
老公已经成废物了,遇上有钱人,不拼命抓住都对不起自己。
李哥也暗示对表姐有意思,表姐话都接了,就是没告诉他自己结婚了。
觉得差不多了,我说明天得上班,先走了。
表姐留了下来,跟李哥喝得更尽兴。
第二天一早,李哥发来的视频,事情妥妥儿成了。
表姐和李哥又相处了几天,还把舅舅舅妈带出来一起吃饭。
回去后,三人大伙对杨亮怎么看都觉得不大满意。他们终于下定决心,让这段婚姻彻底终结。
杨亮因为这场婚姻失去了工作,回家也丢不起那个脸,绝不可能轻易放手。
表姐只能坦白,把自己心迹摊开,直言外面有人了,劝他赶紧收拾东西回趟老家去办离婚手续。
表面上杨亮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上却在表姐和李哥约会的一天,公然当街将两人暴打一顿,甚至拿出了刀。
“要不是你们家,我怎么会沦落至此!还想把我赶走,想得美!”
刀本想刺向李哥,但李哥无情无义,第一时间用双手挡在了表姐身前。
刀光一闪,杨亮愣在原地,随即被巡逻警察当场逮捕。
表姐被紧急送进医院,李哥踪影全无,舅舅和舅妈瘫坐在病房门口,泪水肆意流淌。
这几天里,舅妈还以为自己攀上了大款,故意对我妈脸色冷淡,隐瞒了所有不幸。
直到我妈听闻真相,房东的催讨已迫在眉睫。
“什么买卖?这房子是我的!”
我妈打电话给我,我置之不理后,又哭着拨给舅舅:“辉子,你快回来,房东说要把我们的东西扔出去。”
舅舅抹着眼泪一边跑回家,一边无奈看着东西被房东带来的人一件件丢到屋外。
愤怒之下,他甚至与人争吵扭打,房东无奈,只得报警控告他们非法入室。
杨亮已被关押,舅舅听到警察的话顿觉惶恐,抱起一堆东西落荒而逃,丢下了我妈。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回到老家后,杨亮家人上门讨说法,毕竟是杨亮因为我舅舅家闺女出轨锒铛入狱。
那帮人每天纠缠不休,逼着舅舅一家赔偿,赔钱。
舅舅本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废物,什么事都靠我妈扛着。
我妈东挪西借,最后甚至卖了家里的房子,才勉强换得杨亮家的人肯罢休。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妈又拨通电话,声音嘶哑:“是不是你!到底是谁在背后陷害我舅舅?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逼得我们活不下去!”
她那悲痛欲绝的哭声,让我想起她当年逼我辍学打工的那一天。我也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的回答大致是:“他是我弟弟,我不能不管他,必须对他负责。”
而现在,我也用同样的话回她:“他是你弟弟,你不仅得照顾他,还得为他的错误承担后果。你说我让你们活不下去吗?可妈,自从你十岁那年跟我爸离婚后,我也活得跟个行尸走肉似的。”
话语就像对牛弹琴一样,毫无反响。
她只顾着自己和舅舅的苦楚,扬言要起诉我。
“你能告我什么?”我反问。
我每个月的生活费一分不少,全都按时打过去。
她在那边咬牙切齿,带着刺耳的笑声:“我就是要告你弃养我!让你继续供养我和你舅舅!”
好,那你就告吧。
折腾了一年,法院终于给出了判决。
根据实际状况和老家的生活成本,最终确定的养老费比以前还少,仅需一千八。
她的房子没了,养老金也大幅缩水,只能和舅舅一家挤在乡下的窄小院落里。
舅妈每天见她不顺眼,弄得她心烦意乱。
直到那天晚上,舅舅和她吵了一架,狠心让她滚出去。
她也乖乖地拍了拍门,走了。
那是冬夜,寒冷刺骨。
她吃不消,想敲门求进,但没有人给她开门。
第二天清晨,人们发现她冻死在舅舅家的门前。
临终前,她最爱的弟弟,也不过随口说道几句晦气话。
是我偷偷回去,为她重新立下墓碑,让她死后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
不知道她临死前,是否会后悔——
后悔自己辛辛苦苦扶持了一辈子的弟弟,
却落得这般凄凉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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